这时，一直静立旁观的无禅走上前来，他面容平和，眼中带着兄长般的慈爱，对无心说道：“师弟，此间事了，师兄也要回寒水寺了。”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而坚定，“记住，无论你今后身在何方，去往何处，寒水寺永远是你的家。”
无心看着这位自幼一同长大的师兄，眼中泛起一丝暖意，他郑重地回了一礼：“师兄放心，无心明白。有空闲时，我定会回寒水寺看望师兄。”
柳汐月目光扫过无禅，见他气息淳厚，根基扎实，微微颔首。
她素手一翻，又是一个小巧的玉瓶出现在掌心，递向无禅：“小和尚心性不错，此瓶中有三粒‘培元丹’，于你稳固根基、精进修为应有所助益，便赠予你了。”
虽然讨厌佛门，但这是大徒弟的师兄，她还是挺护短的！
无禅微微一怔，并未推辞，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却精纯的药力，心中明了此丹珍贵。
他躬身行礼，语气诚挚：“阿弥陀佛，多谢柳前辈赠药，无禅感激不尽。”
随后，场中便只剩下柳汐月、萧瑟、雷无桀、无心以及新收的弟子无双。
当然，角落里还有等待着的无双城弟子们！
气氛稍稍缓和，雷无桀挠了挠头，看向抱着剑匣，脸上兴奋与茫然交织的无双。
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双师弟！以后就是一家人啦！你要好好修炼，可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
他入门早些，这“师兄”的架子摆得倒是自然而然。
无心也双手合十，含笑看着无双，语气温和：“无双师弟，佛法……嗯，道法无边，勤勉修持，期待他日再见，能与师弟论道切磋。”
他这话说得巧妙，虽然包含了鼓励，但他可没说要跟师弟再打一架！
无双重重地点头，脸上满是坚定：“雷师兄，无心师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绝不辜负师尊传授！”
他看向柳汐月，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不舍，刚刚拜师，就要分别，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柳汐月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对剑道充满纯粹热忱的少年，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容。
她手腕再次一翻，一枚质地温润、刻有简易聚灵阵法的玉佩出现在她掌心。
“无双，”她将玉佩递过去，“此玉佩有静心凝神、辅助汇聚灵气之效，你带在身边，于感悟和修炼时或有助益。”
无双连忙双手接过，只觉得玉佩入手温润，一丝清凉平和的气息顺着掌心缓缓流入经脉，让他因连日奔波和方才激动的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多谢师尊！弟子一定勤加修炼！” 他珍而重之地将玉佩贴身收好。
萧瑟站在一旁，看着柳汐月将玉佩递给无双，眼神微动。
之前柳汐月也曾随手赠他物什，但可没有送玉佩之类的东西……
此刻见她接连对旁人这般关照，心中莫名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不适。
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他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神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是在嘲笑自己方才那瞬间的莫名心绪。
“功法已授，丹药与玉佩也已给你。” 柳汐月看着他，语气平和而带着嘱托，“修行之路，终究要靠自身勤勉不辍，于实战中体悟，于静坐中明心。若有不明之处，或是修行上遇到瓶颈……”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说道：“可随时来寻我。”
这句话，无疑给了无双一颗定心丸，也明确了他们未来必会再见。
无双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那点不开心被冲散大半。
他用力点头，朗声道：“是！师尊！弟子记住了！待弟子回无双城安顿一番，精进剑术，定会前往雪月城向师尊请教！”
“好。”柳汐月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无双又对着萧瑟、雷无桀和无心抱拳：“萧师兄，雷师兄，无心师兄，我们雪月城再会！”
萧瑟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雷无桀则笑嘻嘻地挥手：“一定一定！到时候咱们再好好比划比划！”
无心含笑回了一礼。
道别已毕，无双满脸笑容的看了柳汐月一眼，才转身抱着他的无双剑匣，随着卢玉翟及无双城弟子离去。
直到无双身影消失在林间，柳汐月收回目光，对身旁三人道：“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萧瑟点了点头，雷无桀兴奋地摩拳擦掌，无心则是一脸平和，眼中对新旅程亦有所期待。
四人不再耽搁，迎着渐落的夕阳，踏上了前往雪月城的道路。
……
晨光熹微，太液池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水波不兴，映照着天际最后一抹残星。
萧若瑾一身玄色常服，立于九曲回廊之上，看似在欣赏这黎明前的静谧，目光却深远难测。
钦天监监正，齐天尘静立其侧，手持拂尘，仙风道骨，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闻国师前几日夜观星象，于观星台静坐三日，直至今晨方休？”
萧若瑾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带着惯有的威严，却又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探究。
齐天尘微微躬身：“陛下圣听万里。老臣确实观测到一些……非同寻常的迹象，故而多耗费了些时日推演。”
萧若瑾转过身，目光落在齐天尘略显苍白的脸上：“能让国师如此劳心费力，连清晨定省都耽搁了的星象，想必非比寻常。”
“陛下明鉴。”齐天尘轻叹一声，拂尘微摆，“天机混沌，星轨紊乱。老臣观测到一颗异星骤现，其光芒虽不夺目，轨迹却完全跳脱出紫微斗数的推演范畴，仿佛……不属此间天道。”
萧玉瑾眼神微凝：“连国师都无法演算其轨迹？我北离立国以来，似乎从未有过先例。”
“正是如此。”齐天尘神色愈发凝重，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
“更令人不安的是，自这颗异星显现，整个天机盘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老臣尝试推演国运走势，竟发现前路晦暗不明，诸多线索戛然而止，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遮蔽、扰乱了。”
萧若瑾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汉白玉栏杆：“如此说来，是有超出此界常理的存在降临了？”
齐天尘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老臣不敢妄断天命，但观其星象轨迹隐现的因果丝线，似乎与近期江湖上几桩大事颇有关联，尤其是……”
萧若瑾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尤其是与那质子有关，是吗？国师，不必再绕弯子，直言吧，在你看来，此变数于我北离，是吉是凶？”
齐天尘面露难色，沉吟良久，方摇头苦笑道：“陛下，非是老臣不肯直言，实是……无能为力，老臣穷尽三日心力，动用诸般秘法，竟无法从这片混沌中推演出任何明确的结果，是吉是凶，福祸难料，天机……已乱。”
萧若瑾的眉头深深锁起，池面的薄雾似乎也随着他心情的沉重而凝滞了几分。
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
“还有一事，近来屡屡浮现于孤之心头，挥之不去。”
齐天尘适时露出询问之色：“陛下所指是……？”
“不，确切地说，是一人！”萧玉瑾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穿透晨雾的利剑，
“孤收到密报，在那雪月城地界，乃至牵扯到的风波中，出现了一位极其神秘的女子。此女手段莫测，疑似……非是凡俗中人。”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齐天尘的反应，继续道：“据传，她曾于三顾城美人庄内，仅凭自身威压便令在场群雄，包括天外天的白发仙，尽数屈膝；
后又在于阗国边境，轻描淡写间慑服无双城至宝无双剑匣，更收了那被誉为剑道胚子的无双为记名弟子；
其容姿绝俗，不似尘世之人，行止间常伴异象……对此人，国师可知晓多少？”
齐天尘眉头紧蹙，指节无意识地捻动着拂尘雪白的鬃毛，缓缓摇头：
“天尘亦收到些零碎消息，只知此女名唤柳汐月。然其来历成谜，仿佛凭空出世。
江湖传言虽或有夸大之处，但多方印证之下，其实力深不可测，当非空穴来风。
此等人物突兀现世，于天下格局而言，恐是极大的变数。”
萧若瑾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极大的关注：“连国师也窥不破其根脚？可否……以术数秘法，稍稍推演一番？”
“孤很想知道，她于我北离江山，究竟是友是敌？”
齐天尘面色愈发凝重，沉吟道：“陛下有令，天尘自当勉力一试，只是如今天机混沌不明；
此女若真如传闻那般，已超脱凡俗界限，恐怕其命格早已不在寻常天道管辖之内，强行推演，恐遭反噬之厄……”
“无妨！”萧若瑾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只需略窥一二，知其大致倾向即可，国师谨慎行事！”
“既如此，天尘便僭越了。”齐天尘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