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叶茂，四人一行在蜿蜒山径上已走了大半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瑟走在最后，依旧是一副慵懒神态，只是目光会时不时掠过前方柳汐月那飘逸出尘的背影，捻着袖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
雷无桀走在最前面，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寻找师父口中那虚无缥缈的“机缘”。
但此刻也有些蔫了，挠着他那头显眼的红发，语气带着不确定：
“萧瑟，无心，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路看着都差不多啊！”
无心却步履从容，白衣在林间微风中轻轻拂动，神情淡定得很。
柳汐月走在他身侧，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扶额：这家伙，明明自己也是个路痴，偏还能摆出这副模样，这份自信也是没谁了。
她暗自吐槽：三个路痴凑在一起，还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我跟着他们，真能走到对的地方吗？
……
与此同时，天启城外，三骑绝尘。
瑾仙公公一身素雅常服，策马疾驰在前，身后紧跟着两名身着青灰色劲装的年轻弟子。
他面容沉静如水，眼底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思量。
明德帝那句“一切由你自行抉择”犹在耳畔，此去江湖，风波不定。
天外天之人现身中原，寒水寺旧事牵扯其中，更有那神秘的绝色女子与黄金棺材的变故……这些都需他亲自探明。
几乎在他踏出城门的同时，数只信鸽也已振翅高飞，携着密信前往不同方向，某些消息，已然在暗流中传开。
……
这边，柳汐月四人穿过一片密林，终于望见了远处的炊烟。
一座边境小镇出现在眼前，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带着边塞特有的粗犷与热闹。
行至一家客栈门前，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气飘了出来，雷无桀立刻深吸了一口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凑到萧瑟身边，动用起他那一星半点的小聪明：
“萧瑟，你看这都过午了，咱们走了这大半日，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吧？”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萧瑟那件价值不菲的千金裘，“你看你这裘衣，这天越来越热了，穿着也闷，放着也占地方……”
柳汐月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而且她的好吃的那么多，为什么要去客栈吃？
她的存在感这么低吗？不可能吧？
这徒弟欠打！
萧瑟立刻警惕地拢了拢衣襟，没好气地瞪了雷无桀一眼：“想都别想！我这千金裘乃天启城毓秀坊定制，光……”
“光做就做了三个月，防风隔热，冬暖夏凉！”雷无桀抢白道，这话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一旁的无心也双手合十，随即似乎觉得不妥，又自然放下，面带那种“我是为你好”的微笑，适时地补了一句，语气带着点循循善诱：
“萧老板，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若能解眼下之需，亦是功德一桩。”
那神情，仿佛萧瑟不答应就是多么想不开似的。
萧瑟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气得有些发笑：“你们这两……”
“走走走，当铺就在前面！”雷无桀说着就要上手去拉萧瑟的胳膊。
萧瑟正要挣脱，一直旁观的柳汐月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只是要银子吗？”
三人这才恍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一位“移动宝库”，齐刷刷看向她。
柳汐月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多了几枚金灿灿、晃人眼的元宝。
“这个，行吗？”她问道，这边陲小镇，能用这个吗？
空气瞬间安静！
雷无桀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那足以买下小半条街的金元宝，舌头都有些打结：
“师、师父……这，这太……惹眼了！”
萧瑟扶额，无奈叹气，觉得心更累了：“柳姑娘，财不可露白，这般大小形制的金元宝，在这小镇根本找不开，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感觉自己像个带着一群不懂事孩子的老父亲。
无心也微微摇头，看着那金元宝，语气带着点“我也懂世俗”的矜持：
“此物过于贵重，与这小镇格格不入，确实不便。”
柳汐月看着三人的反应，从善如流地将元宝收回，“哦，那算了！”
那随意的动作，仿佛刚才拿出的只是几块路边捡的石头！
她心想，确实，谁会随身带几百万个这种“石头”呢。
最终，萧瑟还是忍痛用身上带的最后一点散碎银子，带着他们进了客栈。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带他们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店小二殷勤地递上菜单，本店的招牌红烧肘子、酱牛肉、清蒸鲈鱼都是一绝……
雷无桀听得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就要点菜：我要红烧肘子、酱牛肉，再来个……
慢着。萧瑟淡淡打断，声音里透着一丝肉痛，先来四碗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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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无桀顿时垮下脸，像霜打的茄子，就吃素面？
他哀怨地看向萧瑟，瞬间后悔进这个家店了，这时才适时的想起，师尊那么多好吃的，何必跑来受苦！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客官，只要素面吗？本店的……
“再加一碟咸菜。”萧瑟面不改色地补充，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无心温声道：“萧老板，素面便可。”
柳汐月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为什么萧瑟要点最便宜的。
她小声问：为什么不吃那些招牌菜？
萧瑟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带着点窘迫：银子不够了。
雷无桀哀怨地看着菜单，狠狠咽了咽口水：萧瑟，我的好萧瑟，你看这肘子炖得多烂啊，闻着多香啊
闭嘴。萧瑟冷冷道，要么吃素面，要么饿着。
店小二见状，试探着说：客官，要不来个实惠点的？本店的肉包子一文钱一个，素包子半文钱
来十个素包子。萧瑟立即说道。
雷无桀还要争辩，被无心轻轻按住：雷师弟，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他语气温和，但眼神里分明写着“认命吧”。
等店小二走后，雷无桀凑近萧瑟，小声嘀咕：萧瑟，你刚才不是还有银子吗？
萧瑟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写着“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剩下的银子要留着应急，还要留着路上用。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整天就知道吃？
柳汐月看着这一幕，觉得甚是有趣，她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一碟精致得不像话的点心，正要放在桌上，却被萧瑟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柳姑娘，萧瑟低声道，带着不容置疑，人多眼杂。
柳汐月只好又把点心收了回去，心里却想着：这人虽然抠门，倒是挺细心的。
很快，四碗清汤寡水的素面和十个看起来干巴巴的素包子端了上来。
雷无桀看着那几乎能照出人影的面汤，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筷子。
其实……他咬了一口素包子，突然眼睛一亮，试图寻找一点安慰，这包子味道还不错！
无心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姿态优雅得像在品尝御宴：粗茶淡饭，亦可果腹。心静，则万物皆可入味。
他觉得自己的境界果然又提升了！
萧瑟瞥了雷无桀一眼，没好气地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他自己则吃得味同嚼蜡，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费该怎么办。
柳汐月小口吃着面条，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地尝过这个世界的饭菜味道，这素面……确实很朴素。
饭后，四人稍作歇息便再次启程，离开小镇，重新踏入山林，不过一个多时辰，周遭的景物又开始变得循环而陌生起来。
萧瑟，我们是不是……雷无桀的话还没问完，就被萧瑟打断了。
不是。萧瑟语气笃定，带着点不耐烦。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雷无桀委屈道。
不用说完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萧瑟头也不回，凭着某种诡异的熟悉感往前走。
无心在一旁轻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我早已看透”的意味：
萧老板似乎对这条路，格外‘熟悉’。 他特意加重了“熟悉”二字，觉得自己观察入微。
不熟！萧瑟嘴硬，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沿着那条越来越眼熟的小径走。
“只是这条路我好像走过很多次。”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可能也迷路了。
柳汐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啊，一个时辰里已经绕着这片林子走过四次了，能不熟悉吗？这三个路痴，真是绝配！
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逐渐西斜的日头，又感知了一下远方那逐渐清晰的、属于“剧情”的轨迹波动，对三人说道：
“我忽有所感，需静心体悟片刻，你们先行，我随后便至。”
不等他们回应，她周身空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身影如水纹般荡漾了一下，便彻底消失在三人眼前，气息也隐匿得无影无踪。
“师尊这仙法，真是神出鬼没，令人叹为观止。”无心由衷赞叹，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将来未必不能参悟此等玄妙。
雷无桀也张大了嘴巴：“师父就是师父，来无影去无踪！”
萧瑟眸光微凝，看了柳汐月消失的地方一眼，那种“她似乎总能预知到什么，并且刻意避开”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他不动声色，继续前行，无心则依旧平静，仿佛对柳汐月的突然离去早已习惯，
隐身跟随在他们旁边的柳汐月，唇角微勾，期待着下一幕的剧情。
实在是下一幕太搞笑了，不想因她有什么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