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可的嘴唇很烫。
干裂的唇瓣粘贴来,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没有什么技巧,甚至因为高烧而显得笨拙生涩,只是单纯地把两片滚烫的软肉印在一起,用力地吮吸,试图从对方那里索取更多的安抚。
林晨大脑空白了一瞬。
怀里的少女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抓住他腰际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通过衣服陷进肉里。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陆可可的体力早已透支。
不到十秒,她那原本就支撑着的脖颈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在林晨怀里。
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
她睡着了。
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水渍,脸颊贴着林晨的心口,睡得人事不省,仿佛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棚屋里静得可怕。
只有那盏煤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昏黄的火苗。
林晨僵硬地维持着抱姿,低头看着怀里这张毫无防备的睡脸。
这算什么?
强吻完就睡?
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身体里那股莫名躁动的热流。
把陆可可轻轻放平在绳索床上,又将被子——也就是那件冲锋衣,严严实实地给她掖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转身走向门口。
刚掀开厚重的帆布帘子走出去,原本嘈杂的甲板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那种眼神,怎么形容呢。
象是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一块刚出炉的红烧肉,又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在等待当事人发表获奖感言。
林晨摸了摸鼻子,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看什么?都去睡觉。”
“哇——!”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紧接着就是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呼。
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女生凑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窃窃私语的声音顺着海风飘进林晨耳朵里。
“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我的天,刚才那是投影吗?太刺激了吧!”
“我看得很清楚,是可可主动的!直接拽着脖子就啃上去了!”
“肯定是烧迷糊了……不过,迷糊的时候才最诚实吧?估计早就对班长图谋不轨了。”
“哎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下好了,初吻没了。”
角落里。
顾言溪靠坐在冰冷的木箱上,双手抱膝。
她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心里有些发酸。
象是咬了一口还没熟透的青梅,涩意顺着喉咙蔓延到胃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林晨略显尴尬的侧脸,又看了一眼棚屋的方向。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是以什么身份在吃醋呢?
前女友?
还是仅仅作为一个幸存者同伴?
在这个秩序崩塌、随时可能丧命的大海上,贞操这种东西,甚至还没有一块黑麦面包值钱。
她没有资格要求林晨为她守身如玉,更没有立场去指责陆可可趁虚而入。
活着就是一切。
而在这种环境下,强者拥有交配权,这本来就是大自然最赤裸的法则。
一个大胆的声音打破了顾言溪的沉思。
那是赵梦,性格向来大大咧咧,身材也是火辣那一挂的。
她穿着半干不湿的运动背心,故意往林晨面前凑了凑,笑嘻嘻地眨眼。
“我也觉得有点冷,你要不要也抱抱我?我也想发烧了。”
这一嗓子,就象是把一滴水倒进了热油锅。
原本还在矜持观望的女生们,瞬间炸了。
“就是啊班长,不能厚此薄彼嘛!”
“我也要抱抱!我不介意当你的人形抱枕!”
“都来这个世界了,明天能不能活都不一定,还要什么矜持啊!”
“我想试试接吻是什么感觉,班长你教教我呗?”
几个平时文静的女生,此刻在夜色和周围气氛的烘托下,竟然也跟着起哄,脸上带着那种既羞涩又跃跃欲试的红晕。
大家都被压抑太久了。
恐惧、焦虑、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统统转化成了对这种原始冲动的宣泄。
调戏全船唯一的雄性生物,成了她们目前唯一的娱乐活动。
“你们……你们这群女生,还要不要脸了!”
李语汐从旁边冲过来,气得脸都白了。
作为老师,她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受到严峻的挑战。
“这是在逃难!不是在搞联谊!都给我正经点!”
她试图拿出班主任的威严,板着脸训斥。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反而因为她的添加,场面更加失控。
“老师,这就叫人性解放!”
“李老师你别太古板了,你看林晨那一身肌肉,你就没动过心?”
“就是就是,这也是为了繁衍人类文明做准备嘛!”
女生们嘻嘻哈哈,完全没把李语汐的训斥当回事。
李语汐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晨那线条分明的手臂,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赶紧别过头去。
林晨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谁说只有男生性压抑?
这帮女生疯起来,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尤其是那种几十道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描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象是没穿衣服一样。
“行了行了!都闭嘴!”
林晨实在是招架不住,这种盘丝洞一样的氛围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只能狼狈地挥挥手,丢下一句“我去检查一下船帆”,然后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娇笑声。
林晨一直跑到船头的甲板上,才算是松了口气。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总算是吹散了他脸上那一层燥热。
他靠在船舷上,点了一根根本不存在的烟——其实就是一根从木桶里开出来的干枯海草,叼在嘴里嚼着,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你还真受欢迎啊。”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调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晨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苏晴雨。
她还没睡,身上披着那件顾言溪给她的男士衬衫,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两条修长的腿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她走到林晨身边,和他并肩靠在船舷上,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海盐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没办法。”
林晨吐掉嘴里的海草,看着黑漆漆的海面,语气无奈。
“大家都想要有一个依靠的人。我只是正好站在了这个位置上。”
“不仅仅是位置的问题。”
苏晴雨侧过头,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在夜色中闪铄着狡黠的光。
“你很强,而且很有安全感。在这个随时会死的地方,这就是最顶级的。”
这比喻很露骨,但很精准。
“你知道现在班级里的女生,有多喜欢你吗?”苏晴雨问。
“大概知道一点。”林晨耸耸肩。
刚才那场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那你呢?”林晨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也包括你吗?”
他本以为苏晴雨会象以前那样,跟他打太极,或者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话术来撩拨他。
但这一次,苏晴雨没有。
她直视着林晨的眼睛,嘴角那一抹惯有的妩媚笑容忽然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认真。
“是的呀。”
她点了点头,声音清脆,没有丝毫尤豫。
“我也很喜欢你。”
林晨愣了一下。
这回答太坦然了,坦然到让他准备好的那些反击的话术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么直接?”林晨挑眉。
苏晴雨忽然笑了。
那一瞬间,她那种“顶级茶艺大师”的气场全开。
她往林晨这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抵着他的手臂,声音变得软糯委屈,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鼻音。
“呜呜呜,谁让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男生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林晨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指尖微凉,触感酥麻。
“只有你选择我们的份,哪有我们挑剔的馀地啊。”
“顾言溪是前女友,有感情基础;陆可可那么主动都吃上了嘴子;哪怕是李语汐,都有个老师的身份加持。”
“我有什么呀?”
苏晴雨眨巴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要是不主动一点,不把话说开一点,估计一辈子都轮不上我,只能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演技。
浑然天成。
如果不是林晨早就知道她的段位,恐怕真的会信了她的邪。
把“想上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要把自己摆在一个弱势群体的位置上,博取同情的同时又表明了心意。
不愧是苏晴雨。
林晨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在他手背上作乱的手。
苏晴雨的手很软,骨节分明,手心却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被林晨抓住的瞬间,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甚至还反过来勾住了林晨的手指。
“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林晨的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霸道。
“我可是要开后宫的人。”
他看着苏晴雨错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既然只有我一个男人,那我就都要。”
“顾言溪也好,陆可可也好,哪怕是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小狐狸。”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既然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道德已经被踩在脚下,那就彻底一点。
当什么柳下惠?
做什么老好人?
他是船长,是这艘船的主宰,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去占有这一切。
苏晴雨显然没想到林晨会把这种“渣男宣言”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盯着林晨看了好几秒。
然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花枝乱颤,肩膀都在抖动。
“真是个渣男。”
她一边笑,一边骂道。
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厌恶,反而带着一种释然,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渣就渣吧。”
林晨满不在乎,“总比虚伪强。”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要牵个手么?正式的那种。”
这算是一个邀请。
也是一个契约。
牵了这只手,就意味着上了这条贼船,接受了这个“后宫”的设置,也接受了他这个“渣男”的领导。
苏晴雨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尤豫?
或许有一点。
毕竟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也是无数人追捧的女神,心高气傲,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几分之一。
但那是原来的世界。
在这里,除了林晨,她一无所有。
而且……
这个男人刚才说“都要”的时候,那种该死的自信和霸道,竟然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苏晴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用力回握住林晨的手,掌心紧紧贴合。
“好啊。”
她笑得象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不过,我可是很贪心的。牵了手,以后你就得对我负责,还要给我开小灶,好东西都要分我一份。”
“看你表现。”林晨不置可否。
海风呼啸。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靠在船舷上,谁也没有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苏晴雨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种‘茶艺大师’吗?”
她的声音很轻,象是要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为什么?”林晨配合地问道。
苏晴雨看着远处的海平线,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我从小到大,身边其实没什么男生。”
“我是单亲家庭,跟着我妈长大的。我妈那个人……怎么说呢,极其厌男。”
“她被我爸伤得很深,所以从小就给我灌输那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之类的观念。”
“她把我管得很严,不许我跟男生说话,不许我收男生的情书,甚至连看电视都要经过她的筛选。”
苏晴雨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你知道吗?人这种生物,越是禁止什么,就越是对什么感到好奇。”
“她越是说男人坏,我就越想知道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