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王建国的通话，顾伞感觉大脑的某个区域传来一阵尖锐的疲惫。
从构思产品到敲定生产，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小时，但其间密集的计算和心理博弈，消耗的精力远超一场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他没有休息，直接打开了微信，找到了苏晓晓的头像。
【顾伞：三天后，有一项新产品的水下实测工作，你准备一下。】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对话框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苏晓晓：收到！伞哥！具体是什么测试？需要准备什么？】
顾伞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击，言简意赅。
【顾伞：近海断崖，48小时，跳水求生。】
消息发送成功。
那边沉默了足足十秒。
【苏晓晓：跳……跳崖？伞哥，你没开玩笑吧？】
【苏晓晓：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顾伞看着那个害羞的表情符号，脑中已经浮现出苏晓晓此刻的模样。
【傻妞，想什么呢。】
他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幻想空间。
【顾伞：全程无人机跟拍直播，面向全网用户。】
【顾伞：如果你不敢，我就让赵总管陪我。他的野外生存经验比你丰富。】
这条信息发出去，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顾伞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苏晓晓正在进行的激烈思想斗争。
【去，有危险，还是当着几百万人直播跳崖。】
【不去，机会就给了那个刚来的赵总管。】
果然，一分钟后，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苏晓晓：谁说我不敢了？】
【苏晓晓：作为方舟的大副，身先士卒是我的职责！月薪五万可不是白拿的！伞哥你放心，我绝对没问题！！！】
一连串的感叹号，把她的决心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都暴露得清清楚楚。
顾伞放下手机，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又被我拿捏了。】
他很清楚，要让“应急漂浮信标”这个新物种一炮而红，光靠产品力是不够的。
必须有爆点。
而“老板带俏助理挑战极限，直播跳崖求生”，这种混合了暧昧、危险、专业测试的戏码，本身就是顶级流量的密码。
这是一种阳谋。
苏晓晓知道他在利用这次直播制造话题，但她还是会来。
因为她更不想错过这个能与他“生死与共”的机会。
想到这里，顾伞的内心，某个一直被刻意压抑的角落，出现了一丝松动。
前世，他孤身一人在末日挣扎了三年，见惯了人性的崩塌与背叛。重生以来，他一直用厚厚的壁垒将自己包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脑中的计划和数据。
苏晓晓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相信他这个“疯子”的人。
这份信任，纯粹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这一次，我不应该再逃避了。】
【一场生死与共的挑战，正好可以看清彼此。也看清我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顾伞原本只为商业服务的计划，多了一层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含义。
……
次日，清晨5点30分。
天色微亮，码头的探照灯依旧亮着。
苏晓晓提前半小时就到达了日出号的甲板。
她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潜水服。那是一套专业的长袖长裤款式，深黑色，但在腰线和手臂两侧，有着亮蓝色的流线型条纹。
这套衣服既保证了活动的专业性，又将她长期坚持锻炼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对着舷窗的反光，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脸上是迎接挑战的积极与期待。
顾伞走出船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准备开始晨练直播。
早上六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
一夜过去，直播间的人气不降反升，开播的瞬间，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五十万。
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伞神今天也很准时啊！】
【昨天那个“全民能源自救计划”的词条上热搜了！好多985、211的官方号都下场转发了，表示欢迎伞神的公司去他们学校安装设备！】
【牛x！我昨天就在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上看到投票了，99的人都支持引进共享健身房！】
【伞神，我代表我们学校三万学子，求你一定先来我们这儿！内卷，我们是专业的！】
【哈哈哈，楼上的，为了给方舟发电，你们也是拼了。】
顾伞看着滚动的弹幕，进行着热身运动。
“感谢大家的支持。关于‘全民能源自救计划’，我们的第一批设备已经下单，预计半个月内，就会在滨海市的五所高校进行试点安装。”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我承诺，从银行贷出的两千万，会一分不差地全部投入到这个公益项目中。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盈利。”
他停下动作，看向镜头。
“我是为了在洪水到来之后，当我们的城市电网彻底瘫痪时，能有一批掌握了基础发电技术、理解能源重要性的人。”
“他们会是文明的火种，是重建秩序时，最宝贵的一批技术人才。”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
直播间安静了片刻，随即被更汹涌的弹幕覆盖。
【泪目了，伞神的格局真的不是一般主播能比的。】
【贷款两千万做公益……我还是有点不理解，这得背负多大的压力啊？】
【是啊，万一……我是说万一，洪水没来呢？这两千万的贷款不就全砸手里了？】
【主播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
质疑的声音开始出现。
顾伞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语气依旧平稳。
“钱，只是一个数字。它在银行的系统里，在你们的支付软件里。它很重要，但它也很脆弱。”
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继续说道：
“当洪水淹没一切，当银行的数据中心被泡在水里，当网络中断，电力消失。你账户里的那一长串零，还有意义吗？”
“没有。”
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到那个时候，唯一真实的东西，是你手里掌握的技术，是你能够点亮一盏灯的能源，是你能够煮熟一份食物的火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时刻做准备。”
“我希望，这个准备永远用不上。但我们不能没有这个准备。”
顾伞说完，不再看弹幕，转头对苏晓晓说：“开始吧，今天加练一组核心力量。”
“是！伞哥！”苏晓晓的回答响亮有力。
她看着顾伞的侧脸，心中的那点小女儿情态被一种更宏大的情绪所取代。
她为自己能参与到这样一份事业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而直播间的观众，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沉默后，被顾伞那番话彻底引爆。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伞神不是疯子，他是真正的先知！】
【别说了，已经下单了伞神小黄车里所有的东西！支持！无脑支持！】
【妈的，听得我热血沸腾！我现在就去学怎么手摇发电！】
顾伞没有再理会沸腾的弹幕，他已经沉浸在训练的节奏中。
三天后，他将用一场前所未有的直播，将这种对“万一”的焦虑和对“安全感”的渴望，彻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购买力。
而那个小小的应急漂浮信标，将成为他撬动整个末日生存布局的第一根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