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伞的话音在码头夜风中散开，清晰地传进直播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安排面试，就从那份轮机长的简历开始。”
“方舟号的引擎，该预热了。”
这句话，像一道指令，宣告了“方舟计划”从一人蛮干的石器时代，迈向了分工明确的工业文明。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被另一种情绪点燃。
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一种混杂着狂热与向往的骚动。
【弹幕】：“开始了！大的要来了！要开始摇人了！”
【弹幕】：“轮机长！第一个面试的就是轮机长！这才是造船该有的样子！”
【弹幕】：“前面的别急，我刚把主播的招聘公告转发到我们公司技术群，群里已经炸了！”
【弹幕】：“我们船舶设计院的论坛也转了，标题是《月薪五万的6g焊工，是噱头还是行业颠覆？》，下面已经盖了三百多楼了！”
信息传播的速度，比码头的海风更快。
顾伞的高薪招聘，像一颗投入技术圈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这已经不是新闻，而是一个事件。
直播间的人气稳定在八万以上，观众们不再纠结于末日是否会来，讨论的核心只有一个——跳槽去方舟。
【弹幕】：“兄弟们，我摊牌了，我就是个普通二本机械毕业的，在厂里拧了五年螺丝，月薪六千，能去吗？”
【弹幕】：“主播说了，要一技之长！拧螺丝也是技术活啊！万一要的就是你这种熟练工呢！”
【弹幕】：“别做梦了，你看看人家要的都是什么神仙，6g焊工，远洋轮机长，这都是行业宝塔尖上的人物。”
【弹幕】：“五万月薪，给的就是这种人。说真的，我第一次看见有老板这么尊重我们搞技术的。”
【弹幕】：“确实，我们公司去年利润几千万，给我们技术部发年终奖，平均一个人三千块，说我们是成本部门。跟主播这格局一比，我老板简直就是个扒皮。”
一句“尊重我们搞技术的”，戳中了无数屏幕前技术人员的心。
他们或许怀疑末日，但他们不怀疑这份薪水的诚意。
在他们眼里，顾伞的行为，是对技术价值最直接、最粗暴的认可。
苏晓晓站在顾伞身侧，她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已经从持续的震动，变成了一种发烫的嗡鸣。
她低头看了一眼，企业邮箱app的角标，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999+”。
这距离邮箱公布，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她点开后台，租用的临时邮件服务器的监控数据呈现在眼前。
入站带宽：峰值85bps。
后台日志里，每秒钟都有十几条新邮件的接收记录。
服务器的管理员发来一条紧急消息：“苏小姐，你们的邮箱访问量异常，已经触发了我们的ddos防护墙。再这样下去，服务器可能会宕机。”
苏晓晓的手指划过屏幕，看着那些不断涌入的邮件标题。
《应聘电气工程师-15年海工平台经验-持有高压电工证》
《应聘管道工-参与港珠澳大桥项目-高级技师》
《应预备役船员-前海军陆战队成员-擅长格斗与枪械》
……
每一封，都是一份沉甸甸的履历。
这已经不是招聘，这是在收割整个行业最顶尖的实干派精英。
她作为专业的hr，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招聘景象。
她很清楚，这些人不是为了五万月薪来的。
能达到这种级别的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拿到不菲的收入。
他们是被顾伞今天十个小时铲除175吨铁锈的行动，是被这个疯狂而又无比真实的“方舟计划”所吸引。
是被那种名为“实干”和“尊重”的东西所感召。
【他用自己的血汗，为这个计划注入了灵魂。又用真金白银，为这个灵魂打造了最坚实的躯体。】
苏晓晓看着身边那个还赤着上身，身上混杂着汗水与铁锈污渍的男人。
这一刻，她为自己下午那个主动请缨的决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与折服。
“顾博士。”她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份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敬意。
“后台服务器快撑不住了，半小时内，我们收到了超过三千封有效简历。”
这个数字，通过直播，再次让弹幕陷入疯狂。
【弹幕】：“三千封！半小时！我裂开了，这是什么概念？”
【弹幕】：“我们公司去年一整年校招，收到的简历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弹幕】：“证明一件事，高薪才是第一生产力！”
【弹幕】：“不，证明主播才是第一生产力！他一个人，比一百个hr都有用！”
直播间里，质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弹幕】：“吹牛逼吧？哪来那么多钱发工资？就算只招一百个人，按平均月薪三万算，一个月就是三百万！他一个主播，哪来这么多钱？”
【弹幕】：“对啊，龙哥是刷了十万，但那也不够啊！别是画大饼，把人骗过去白干活吧？”
【弹幕】：“这是个问题，启动资金从哪来？主播得给个说法。”
面对这些质疑，顾伞还没开口，一旁的苏晓晓却忍不住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直播镜头前。
“关于薪资和资金的问题，由我作为方舟计划的hr主管，向大家解释。”
她的语气很正式，也很严肃。
“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十七分，虎鲨直播平台刚刚与顾博士签订了一份代言合同。顾博士将成为虎鲨‘硬核户外’频道的首席代言人。”
“合同总金额是一百五十万元，已经全额到账。”
苏晓晓举起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份电子合同的摘要和银行的到账短信通知，金额“1,500,00000元”的字样清晰可见。
直播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顾伞在默默铲铁锈的时候，还敲定了这么大一笔收入。
苏晓晓继续说道：“这笔钱到账后，顾博士给我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将这笔钱，全部划入公司薪酬与福利专用账户。”
“也就是说，你们看到的月薪两万到五万，不是空头支票。这笔钱，就是方舟计划第一批船员未来至少三个月的工资保障。”
“他没有给自己留一分钱。”
“他说，方舟计划，不靠画饼，靠的是实实在在的钢铁，和实实在在的薪水。”
苏晓晓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直播间十万观众的心上。
整个弹幕，在长达十秒的空白之后，被一种近乎悲壮的感动彻底覆盖。
【弹幕】：“……”
【弹幕】：“我……操……”
【弹幕】：“他把自己的代言费，一百五十万，全拿出来给员工发工资了？”
【弹幕】：“我人麻了，我真的麻了。我活了三十年，只见过老板想方设法克扣工资的，没见过把自己的钱掏出来给员工发的。”
【弹幕】：“别叫主播了，也别叫顾博士了。叫船长！这他妈才是我们的船长！”
【弹幕】：“本世纪最好老板，没有之一！我哭了，你们呢？”
“船长”这个称呼，第一次，不再是调侃，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拥戴。
如果说，铲除铁锈，证明了他的意志。
开出高薪，证明了他的格局。
那么，倾尽所有，将自己的百万收入全部投入到团队建设中，则彻底奠定了他的领袖地位。
他不是在做生意，他是在集结一支能与末日抗衡的军队。
顾伞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船长”二字，他没有去回应这些赞美。
他只是拿起那瓶之前张涛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大口地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冲刷掉疲惫和沙哑。
他对着镜头，平静地开口。
“这不叫奉献，这叫投资。”
“方舟是所有人的事业，我只是把大家的钱，投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顶尖的人才，就应该有顶尖的待遇。这不是福利，是理所应当。”
“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拿出自己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专业能力。因为我们的敌人，是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大洪水。”
他的话语，没有感谢，没有煽情，只有务实到极致的逻辑。
这种逻辑，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安抚人心。
【弹幕】：“我懂了，船长的人设彻底立住了。他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造船，活下去。”
【弹幕】：“他的世界里没有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有数据、流程、标准和结果。”
【弹幕】：“跟着这样的人，我放心。”
【弹幕】：“妈的，不说了，我现在就去改简历！就算选不上，我也要投！这是对我技术生涯的尊重！”
顾伞的人设，在这一夜，彻底稳固。
他不再是一个预言末日的“小丑”，而是一个言出必行、意志如钢、尊重技术、倾尽所有的方舟船长。
他将空瓶子捏扁，看向苏晓晓。
“服务器的问题，联系平台，让他们临时增配。这笔钱不能省。”
“简历筛选工作，通宵进行。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第一批候选人的名单和资料。”
“明白，船长。”苏晓晓下意识地改了口。
这个称呼，无比自然。
顾伞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直播镜头。
“各位，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明天上午九点，方舟计划的首次船员招募面试，将在这里，准时开始。”
“你们将亲眼见证，这艘船的第一个齿轮，如何被安装上去。”
说完，他关闭了直播。
码头上，只剩下冰冷的海风，和星链工程师们架设基站发出的轻微声响。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明天起，这里将不再冷清。
一座现代化的工业堡垒，即将在这艘废弃的货轮上，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