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恒运镇政府招待所灯火通明,与白日通车仪式的热烈一脉相承,只是氛围更添了几分亲切与放松。县委书记段鹤鸣、组织部部长汪明、交通局局长杨贺在唐宁等人的盛情挽留下,出席了这场专为庆祝道路通车和重点项目竣工而设的庆功宴。
宴会厅内,几张圆桌坐满了人,除了县镇领导,还有项目负责人、施工队代表以及镇上的工作人员。菜肴尚未上齐,酒已斟满。
县委书记段鹤鸣率先举杯致辞,他满面红光,声音洪亮:“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恒运镇不仅通了致富路,净化水系统也顺利完工,这在全县乡镇中都做出了表率!尤其是你们领导班子,展现了极强的凝聚力和奉献精神。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傅璎和赵国强两位副镇长!”他目光转向傅、赵二人,“他们顶着风沙烈日,始终坚持在施工第一线,确保了这两大重点工程的圆满竣工!特别是净化水系统这个想法,具有超前意识,值得全县各乡镇学习借鉴!”
段鹤鸣的讲话赢得了满场掌声。紧接着,组织部汪明部长微笑着站起身,接过话头:“段书记给予了高度肯定,县委也看到了恒运镇班子的战斗力。借此机会,我正式宣布县委的任命决定:任命唐宁同志为中共中央恒运镇委员会书记;任命赵国强同志为中共中央恒运镇委员会副书记;任命傅璎同志为中共中央恒运镇委员会副书记,并兼任镇长,主持镇政府全面工作!”
又是一阵热烈的祝贺掌声。招待所负责人罗慧见状,立刻示意服务员们开始有序上菜。
唐宁、傅璎、赵国强三人端着酒杯,首先来到了主桌的段鹤鸣和汪明面前。唐宁脸上因激动和酒意微微泛红,他郑重说道:“段书记,汪部长,请您和县委放心!我们恒运镇党委新班子,一定坚持党的原则,遵纪守法,积极进取,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一定带领全镇群众走上富裕之路!”
“这杯酒,感谢县领导的认可和支持,我们干杯为敬!”说罢,唐宁仰头便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身旁的傅璎显得更为沉稳,她微笑着向领导示意,优雅地喝了一小口。而性情豪爽的赵国强则跟着唐宁,也是一口见了底。
段鹤鸣和汪明笑着点头,也都浅酌了一口以示回应。
接着,唐宁又来到杨贺局长面前:“杨局长,这条路的顺利通车,离不开县交通局的大力支持!我代表恒运镇感谢您!这杯酒,以干为敬!”又是一杯下肚。
随后,唐宁走到了工人代表们的几桌。这些黝黑汉子们看到他过来,纷纷起身。唐宁动情地说:“兄弟们,你们辛苦了!恒运镇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汗水和贡献!这杯酒,敬大家!”说完,第三杯白酒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几杯高度白酒连续下肚,唐宁的脸上已明显见红。
这时,镇上的干部张建国和刘梅也端着酒杯过来敬唐宁:“唐书记,恭喜高升啊!”
一旁的傅璎见状,忍不住轻声劝阻:“好了,唐书记已经连着喝了好几杯了,让大家缓缓。
旁边的赵国强听了,带着几分酒意开玩笑起哄道:“哎呦,傅镇长,这唐书记还不是你男人吧?你这咋还护上了?”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有点微妙。傅璎顿时涨红了脸,嗔怒道:“赵国强!你胡说什么呢!这不是埋汰人吗?让你这一说,大家还以为我和唐书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就在傅璎和赵国强这番略带尴尬的争吵时,坐在不远处的陈雨欣,目光却死死盯在傅璎抬起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条明显是新买的、款式精致的金手链。陈雨欣心里猛地一沉,想起昨天早上确实看到唐宁开车,副驾驶上坐着傅璎,两人说是去县城办事原来竟是去买这个?
一股酸涩的嫉妒瞬间涌上陈雨欣的心头。她想起自己那晚鼓足勇气去找唐宁,却被他委婉又坚定地拒绝原来他心仪的是傅璎这样的?这种想法让她心如刀绞,看向傅璎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醋意和审视。
傅璎察觉到周围人们因赵国强的话而投来的异样目光,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她索性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朗声说道:“好了好了,都是玩笑话!既然今天高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跟大家一样,喝!不醉不归!”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唐宁也跟着气氛,又连续喝了两杯。这下,他彻底醉了,脚步虚浮,眼神迷离,几乎站不稳。
庆功宴终于在热闹喧嚣中结束。送走了县领导段鹤鸣、汪明和杨贺后,剩下的便是收拾残局。
罗慧主动上前,搀扶住醉得不成样子的唐宁。陈雨欣原本也想上前,但看到罗慧已经搀稳,再想到罗慧那次吐露的“我就是想要个孩子”的心声,又联想到自己上次破坏了罗慧的好事,她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停下了脚步。她也是个女人,似乎能理解罗慧那深藏的心思。
今晚,她默然地看着罗慧半扶半抱地将唐宁搀向了招待所的客房方向,没有再去阻拦。
!夜色浓稠,镇政府招待所的喧嚣渐渐沉淀下来,只剩下零星杯盘碰撞的收拾声。廊灯昏黄,将人影拉得细长。
罗慧搀着唐宁,他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肩上,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她的脚步却很稳,一步一步,朝着二楼那间常备着留给上级领导的客房走去。她的心跳得有些快,并非全因负重,更因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那日未竟的心思,今夜或许能有个结果。她不需要更多,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能让她在这冰冷镇子里有所寄托的骨血。
客房的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罗慧将唐宁安置在床上,替他脱了鞋,扒光身上的衣服,盖好被子。她站在床边,凝视着他因醉酒而蹙眉的睡颜,内心挣扎如潮水般起伏。
“就这一次就赌这一次”罗慧喃喃自语。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点残存的怯懦压下去,然后毅然转身,走进了浴室。
门轻轻合上。她脱去身上的衣服,温热的水流随即从头顶喷涌而下,冲刷着她的身体,像无声的泪,也像为某个仪式进行的仓促洗礼。
罗慧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她走到床边,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音。唐宁依旧沉睡着,姿势都未曾变过,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浴巾无声地滑落在地毯上。
冰冷的空气瞬间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比空气更冷的,是她内心那片荒芜的冻土。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然后像一尾渴望温暖却又惧怕渔钩的鱼,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身边的躯体因酒精而散发着不寻常的热度,灼烫着她的皮肤。她靠得很近,近得能听见他沉重的心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像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将脸贴近他的肩膀,汲取着那一点虚幻的暖意。窗外,北风呼啸着掠过屋檐,更衬得屋内这一刻死寂而漫长。
她的心跳如擂鼓,在寂静里轰鸣。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罪恶感、羞耻心、对温暖的渴望、对未来的渺茫期盼所有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夜,还很长。而她那未竟的心思,正沿着这条危险而孤寂的路径,滑向一个未知的、或许能孕育出微弱希望的结果。
她的手,带着冰凉的指尖和滚烫的决心,终于轻轻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