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叶青丽的六十大寿,宴设县城最豪华的饭店。
傅璎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去了。
她特意提早到场,想趁着宾客未至,看看能否帮些忙,缓和一下自她搬出去后便日益紧张的关系。
饭店宴会厅布置得气派非凡。
作为县纪检委书记夫人的寿宴,到场的不乏有头有脸的政府官员,以及于剑鼎和叶青丽多年的老友同僚,场面远比寻常人家的寿宴隆重。
傅璎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手里紧握着精心挑选的礼盒,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行至偏厅门外,她无意中听见婆婆叶青丽正和儿子于博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她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搬出去?我早就说过,这种山里姑娘,看着单纯,实则小家子气,根本受不了我们家的规矩,也上不了台面…”
于博没有接话,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傅璎顿住脚步,仿佛被钉在原地。
手里的礼盒突然变得千斤重,坠得她手腕生疼。
宴席准时开始,宾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几轮寒暄敬酒过后,亲戚们那桌的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傅璎身上。
“小傅啊,不是大伯母说你,”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妇人笑眯眯地开口,眼神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都结婚两年了,怎么肚子还没点动静?可得抓紧了,女人青春可不等人。”
傅璎勉强弯了弯嘴角:“谢谢大伯母关心,我们…还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主位上的叶青丽立刻接过话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桌人都听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于博都会跑着去打酱油了。精武暁税罔 勉肺越独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活络,就知道自己享受,一点不为老人着想,也不为这个家考虑。”
于博坐在她旁边,只是低头默默吃菜,仿佛没听见这场针对他妻子的发难。
傅璎的手指在桌下悄然握紧,指甲抵着掌心:“妈,我们现在还不想要。”
“不想要?”叶青丽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引得邻桌也有人侧目,“你看看隔壁单位老李家的媳妇,人家去年结的婚,今年这时候都抱上大孙子了!你再看看你!”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亲戚的目光都成了隐形的针,在婆媳二人之间来回穿梭,等待着下一幕的好戏。
傅璎深吸一口气,将筷子轻轻放在骨碟上,发出细微的脆响:“妈,生孩子不是完成任务。我和于博需要时间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我看你就是诚心不想生!”叶青丽猛地站起身,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天天往恒运镇跑,对着那些不相干的男人也能笑得花枝乱颤,哪还有点正经媳妇的样子!”
傅璎彻底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婆婆竟会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如此毫无根据地污蔑她。她下意识地看向于博,寻求一丝解围或安慰,却只看到丈夫刻意避开的目光,和他更加沉默的侧脸。
这场寿宴最终不欢而散。狐恋雯血 无错内容
回去的路上,于博一直沉默地开着车。直到车驶入小区,停稳在楼下,他才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我妈年纪大了,思想传统,你就不能让让她吗?何必在今天这种场合跟她争?”
傅璎推门下车的动作顿住了。她转过身,夜色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清晰地映出于博的身影。
“于博,我要的是丈夫,不是一个永远居中裁判却从不维护我的法官。婚姻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不是谁必须永远让步的擂台。”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早已备好的礼盒——里面是叶青丽曾在商场看过多次、最终却没舍得买的那条珍珠项链,递给了于博。
“帮你转交给妈吧,就当是我的心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至于我们…我想还需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于博愣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方小小的丝绒礼盒,看着傅璎转身离去的背影,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猛地攫住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夜风吹起,远处不知哪家店铺开着收音机,模糊的电波声断断续续传来一个温暖又理性的男声:“…爱是理解,不是占有;婚姻是 partnership,不是擂台…”
于博站在初夏的晚风中,望着傅璎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而另一边,傅璎已发动汽车,毫不犹豫地驶出小区,将城市的灯火甩在身后,径直朝着恒运镇的方向驶去。前方的路隐没在黑暗中,她却感到一种破开重重迷雾般的清晰。
傅璎回到了自己那间安静的出租屋,沉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终于将外界的喧嚣与刺人的目光隔绝开来。她精疲力竭地跌进床铺,柔软的被子包裹住身体,却无法温暖那颗冰凉的心。
黑暗中,婆婆叶青丽那张写满鄙夷的脸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句尖锐刻薄的嘲讽。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她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仿佛想隔绝这令人窒息的声音,可它却来自她的脑海深处。
“不是我不想生”她对着空荡寂静的房间哽咽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苦涩,“而是你儿子于博他他根本不碰我啊”
这难以启齿的隐私,这桩婚姻里最冰冷的真相,此刻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尊严和内心。所有的指责和嘲讽,最终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而她甚至连辩驳的理由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傅璎回到了自己那间安静的出租屋,沉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终于将外界的喧嚣与刺人的目光隔绝开来。她精疲力竭地跌进床铺,柔软的被子包裹住身体,却无法温暖那颗冰凉的心。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她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仿佛想隔绝这令人窒息的声音,可它却来自她的脑海深处。
傅璎蜷缩在床角,手机的冷光映照着她泪痕未干的脸。屏幕上,那个名字——“唐宁”——像一个充满诱惑又危险的深渊,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
婆婆叶青丽那句“不下蛋的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里疯狂叫嚣,烧灼着她的理智。一股强烈而扭曲的冲动攫住了她:按下这个号码,就用这种方式报复!让那个刻薄的女人看看,她傅璎不是不能怀,只是她儿子不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快意在她心中滋生。
她的指尖颤抖着,悬在那个呼叫键上空,几乎要触碰下去。
然而,就在最后一刹那,脑海里另一个声音猛地炸响,那是她几乎被愤怒和屈辱淹没的理智在挣扎:“傅璎!停下!不能再错下去了!”
她猛地缩回手,仿佛手机烫手。
“那次…那次是被迫的,是意外…难道这一次,你要主动跳进火坑吗?”内心那个清醒的声音严厉地拷问她,“你要为你自己的生活作风负责,要严守自己的底线!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恶语,就真的变成他们口中那种‘不检点’的女人吗?你要让他们的污蔑变成事实吗?”
激烈的内心交战让她浑身发抖。最终,理智艰难地战胜了那股毁灭性的冲动。
“啊——!”她发泄般地低吼一声,猛地将手机扔到床铺的另一头,仿佛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再次汹涌而来,她扑倒在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失声痛哭起来。
泪水是为了自己所受的屈辱,是为了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更是为了那个在绝望边缘差点彻底迷失的自己。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而痛苦的哭声,在寂静中久久回荡。
夜,在无声的哭泣中,变得格外漫长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