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泰如获大赦,连忙一把拽过黄真的手臂:还不快谢过父亲开恩!
黄真颤抖着身子就要伏地磕头,却被陈鼎用拐杖拦住。
老爷子嫌恶地皱眉:免了!
龙头拐杖转向一旁跪着的之鸿之夏,要谢就谢你这两个懂事的孩子!
陈鼎突然提高声量:来人!立刻把这女人的东西统统搬去西院!
老爷子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去见她!
几名佣人齐声应道,训练有素地分散行动。很快,楼上就传来收拾物品的声响。
妈!您撑住
陈之夏红着眼眶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黄真,少女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母亲的手臂。
在经过陈寒酥身边时,她脚步微顿,神情复杂扫了陈寒酥一眼,睫毛轻颤着投下一片阴影,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欲言又止的背影。
陈之鸿从地上缓缓起身,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谢了,姐姐。
少年倔强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却始终不敢与陈寒酥相接。
陈寒酥淡淡地了一声,目光扫过陈之鸿紧绷的侧脸。
陈德泰目光在众人脸上游移了一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匆匆朝陈鼎鞠了一躬,便快步追向妻儿离去的方向。
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节奏,西装下摆随着急促的步伐不断摆动。
在转角处,陈德泰不小心撞到了端着茶具的佣人,却连头都没回,只是胡乱摆了摆手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陈寒酥目光转向陈鼎,上前几步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爷爷,事情已经解决好了您该午休了。她声音柔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等您睡醒,我陪您下棋。
陈鼎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的浑浊似乎散去了些:好好那小酥你替我好好招待清乾
他转向易清乾,欲言又止。
老爷子放心,
易清乾唇角微扬,自然地揽过陈寒酥的腰,在自家还要客套,岂不是见外了?
陈鼎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在管家搀扶下缓缓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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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暖阳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鹅卵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寒酥踩着落叶,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笑什么?
易清乾修长的指尖卷起她一缕发丝,黑发在日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我在想
他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我这位杀伐果决的夫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势滑到她腰间,将人往怀里一带:什么时候学会手下留情了?
陈寒酥红唇微勾,高跟鞋尖不轻不重地踩在他锃亮的皮鞋上:怎么?
她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活阎王乾爷是觉得我该当场见血才痛快?
易清乾低笑出声,就着这个姿势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夫人误会了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垂,我只是突然发现
他忽然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院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让人清醒地活着,却永远都触碰不到自己想要的比死更痛苦。
易清乾话锋突然一转:说起来西院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陈寒酥的目光穿过摇曳的梧桐枝桠,落在西院青灰色的围墙上。
几个佣人正进进出出搬运着行李,给这座常年寂静的院落添了几分生气。
那里啊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易清乾的袖扣,原本是给家族里犯错的人静思己过的地方与陈家祠堂就一墙之隔。
突然轻笑一声,二十年前,陈家的那位风流二叔养外室被揭发,就在那儿关了整整一年。
易清乾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西院挨着陈家祠堂?
陈寒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每天清晨五点,晨钟会准时响起。
她眨了眨眼,而且——
她话音未落,西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黄真歇斯底里的尖叫:我的梳妆镜必须朝南!谁准你们乱动的!
管家刻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夫人恕罪,西院祖训——所有镜面必须正对祠堂。
顿了顿,好让犯错之人时时自省。
陈德泰带着陈之鸿和陈之夏刚要迈步上前,管家已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西院门前。
老管家微微欠身,声音恭敬却不容反驳:德泰老爷见谅,家主特意嘱咐——没有他的吩咐,不得探视。
他刻意顿了顿,任何人不得例外。
老管家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一挥,两名黑衣保镖立即上前半步。
脸上的皱纹堆起恭敬却疏离的笑容:德泰老爷,天色已晚,您和少爷小姐们该回了。
怎么能这样爷爷怎么能这么心狠!
陈之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之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闭嘴!
连我都不能见?
陈德泰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老管家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却毫无温度:老爷的原话是——
他模仿着陈鼎威严的语气,特别是德泰,绝对不许他心软!他敢去求情就一起关进去!
最后一个字刚落,西院里突然传来黄真撕心裂肺的哭喊:德泰!之鸿!之夏!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管家婆子们慌乱的脚步声。
西院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黄真冲了出来。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之鸿!之夏!德泰!我为什么不能见他们?!涂着丹蔻的指甲在空中胡乱抓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夫人!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