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单绮玲轻叩书房门,指节与实木门相触的声响在走廊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易胜阔暴躁的呵斥:“我不是说了不吃吗?!别再来烦我!”
胜阔
她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往常一样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是我
死寂在门内外蔓延。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过后,易胜阔阴沉的面容出现在门缝中。
胜阔
单绮玲脸上刚绽开的笑容瞬间凝固——
易胜阔竟直接忽视她,转身重重坐回办公椅,连个眼神都欠奉:有什么事?
接连被冷落的委屈在眼底积聚,她却仍轻手轻脚关上门。
衣摆扫过地毯时,带起一阵幽微的香水味。
我炖了你最爱的佛跳墙
单绮玲缓步靠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熬了整整六个小时
涂着丹蔻的手试探性地搭上丈夫肩头:再大的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
易胜阔单手撑额,指节按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没胃口。
单绮玲咬了咬下唇,手轻轻拽住他的袖口: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易胜阔深呼吸抬头,目光如刀般刮过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二十年来,这个女人永远低眉顺眼,温顺得不像话。
可单淮予日记里那个要求姐姐同意嫁姐夫的女人,嚣张得判若两人。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易胜阔突然开口:淮予走了这么多年你好像从没去纪念堂看过你姐姐。
单绮玲睫毛剧烈一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果然是因为那个死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瞬间泛起哀戚:其实
她声音突然哽咽,我常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指尖抹过并不存在的泪水,只是每次看到姐姐的照片就
精心修饰的眉蹙成痛苦的角度:我不想让你担心才总是强颜欢笑
易胜阔目光如炬:“是吗?那今日…易清乾说的事是真的?当年…你确实曾经跟淮予坦诚过你爱上我,要她同意你进入易家的事…”
单绮玲猛地直起腰背,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是!这件事…我承认!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第一次姐姐带我来到易家见到你,我就动心了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单绮玲突然放软声线:可我拼命克制过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这是错的
泪水适时涌出,哪怕最后向姐姐坦白时,我也发誓绝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
胜阔我只是太爱你了啊
单绮玲拉起易胜阔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你要打要骂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以往这样示弱时,易胜阔总会立即心软地揽她入怀。
单绮玲保持着低头啜泣的姿势,睫毛已经快眨到抽筋——可今天竟连句回应都没有。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挤两滴眼泪,易胜阔突然抽回了手。
淮予走的那晚我不在家。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重新再说一遍。
单绮玲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胜阔,怎么突然又提这个?当年不是都
我要你再复述一遍。
易胜阔的语气冰冷的可怕。
单绮玲狠狠掐住大腿内侧,才压下眼底翻涌的暴戾——
单淮予!单淮予!今晚易胜阔的嘴里全是这个女人的名字!死了这么多年还要阴魂不散!
好
单绮玲挤出一个温顺的笑,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断,“那晚佣人说姐姐头疼我便想着给她热杯喝的送去”
当时姐姐的状态很不对劲我和她说话,她只是盯着窗外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见姐姐不愿意搭理我,在房里待了没一会儿就出去了,出去房间前还嘱咐她早点休息
她忽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抽动:结果第二天一早,我忽然听到下人们惊呼姐姐死了!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匆忙赶到房间就看见看见姐姐已经倒在了药瓶中间
抽泣声从指缝漏出,还有还有桌上那本,姐姐最后留下的遗书
单绮玲缓缓滑落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啜泣声大得几乎失真: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都怪我!要是我知道姐姐会我那晚一定在房间里陪着她
易胜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胸口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动摇:就这些吗?
我全都交代了
单绮玲敏锐地捕捉到他声线里那丝裂缝,立刻膝行两步抱住他的腿,姐姐走的那天我哭到晕厥胜阔你怎么能
泪水浸湿了他的西裤,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是在怀疑我吗?
她仰起的脸庞妆容斑驳,却恰好露出当年最让他心动的那个角度。
单绮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承认我是嫉妒姐姐嫉妒姐姐当年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的身边
她抓住易胜阔的衣摆,指节发白,可我从来没起过害人的心思!
声音陡然拔高,她一手把我带大,我怎么可能
易胜阔看着她哭花妆的脸,终究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拽起:起来!
他的动作粗鲁却带着几分不忍,堂堂易家夫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胜阔他果然还是心疼自己。
单绮玲就势扑进他怀里,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又迅速换上柔弱的表情:子佩和浦秋都在餐厅等你呢
易胜阔简短应声,却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