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手持无名青铜剑,缓缓抬起手臂,看似缓慢,却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直指那摇摇欲坠的太庙分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天地间只剩下这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以及那股足以斩断一切的锋锐之意。
青铜剑起,无声无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冲霄,没有撕裂苍穹的轰鸣震野,甚至连武极城上空凝滞的风,都未曾被扰动分毫。
剑身依旧锈迹斑斑,豁口处还残留着远古的尘埃,可在四大祖巫眼中,这一剑却比刚才那霸道无匹的龙戟更令人心悸。
它像是从时间缝隙里悄然刺出,轨迹玄奥到无法捉摸,竟生生避开了所有防御的可能,剑尖所指,正是他们神魂深处最脆弱的那一点,这是巫道传承中最根本的破绽,被这柄无名青铜剑精准捕捉!
“巫神庇佑!”玄玉子睚眦欲裂,嘶吼声中带着濒死的绝望。
他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眉心骤然裂开一道竖痕,鲜血淋漓间,一枚布满暗红色血丝、散发着蛮荒气息的巫骨从中飞出,悬于头顶。
这是他耗费千年寿元、以自身精血日夜祭炼的本命巫宝“镇魂巫骨”,质地坚硬远超寻常灵宝,曾硬生生挡下过大乘修士的全力一击,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底牌!
然而,青铜剑与巫骨碰撞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惊天轰鸣,只有一声细微到极致的“咔嚓”轻响,如同枯枝被折断。
这枚在巫道力量滋养下坚硬无比的镇魂巫骨,竟如朽木遇利刃般,从剑尖接触处开始寸寸碎裂,裂痕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瞬间便化作漫天齑粉,随风飘散,连一丝抵挡之力都未曾起到。
青铜剑去势不减,剑身裹挟着天地间所有的锋锐之意,剑尖离玄玉子眉心已不足三寸!
这股内敛的锋芒,让玄玉子神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磨灭。
“噗——”
玄玉子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珠在空中尚未落地便化作青烟消散。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扭身避让,堪堪躲过眉心要害,可左肩却被无匹的剑光扫中。
整只左臂无声滑落,切口平整得如同镜面,伤口处没有一滴鲜血涌出,只有细密的青铜色纹路在肌肤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筋骨、甚至经脉中的巫力,都被这股极致的锋锐之力彻底“磨灭”,连神魂都感受到了剜心般的剧痛。
“好……好一个人道权柄……”玄玉子捂着空荡荡的左肩,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们竟敢……竟敢掠夺天地气运,以凡俗意志对抗传承万古的巫道!”
“传承?”剑啸天收剑而立,白衣胜雪的身影在风中猎猎作响,青铜剑上的锈迹似乎又重了些,仿佛刚才那一剑耗尽了它积攒的岁月之力,“让百姓活在恐惧里,用稚童鲜血浇灌巫蛊,用修士魂魄祭祀邪神,视众生为刍狗,视生灵为祭品——这样腐朽肮脏的传承,留着何用?”
他抬剑指向那摇摇欲坠的太庙分坛,剑身虽锈,却自有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今日,我便以神武皇朝万年基业为誓,以亿万苍生的意志为凭,斩断这束缚南域的腐朽锁链!”
话音落下,青铜剑再次挥出。
这一次,剑光不再内敛,而是彻底爆发!锈迹斑斑的剑身瞬间绽放出万丈青光,光芒纯粹而炽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如同一柄开天巨刃,直刺分坛深处那尊供奉了万年的祖巫神像。
光柱所过之处,虚空被硬生生撕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痕,血色雾气瞬间消散,连天地间的巫道气息都在这股人道锋芒下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克星。
“不!”四大祖巫目眦欲裂,齐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滔天的愤怒与恐惧。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神像中寄存的巫道本源正在剧烈颤抖,这是他们力量的根源,是巫道统治南域的根基,此刻竟要被这一剑彻底斩断!
“这是你们逼我的!”玄玉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睚眦欲裂间,恐怖的杀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在他身后,寒玉子、墨玉子和冥玉子三位祖巫也没有丝毫犹豫,周身萎靡的气息骤然暴涨,大乘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黑色的巫力如同海啸般翻涌,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暗沉的色调,天地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太庙中的其余巫修见状,也深知今日已是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爆发自身修为,无数道巫力汇聚成河,朝着玄玉子四人身后涌去,融入那片黑色的巫力海啸之中,让这股毁灭之力愈发狂暴,仿佛要将整个武极城都吞噬。
玄玉子猛地回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向身后那些一直按兵不动的南域巨擘——太清道宫的道长、焚天谷的谷主、小须弥山的高僧,还有其他大小宗门的领袖。
他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字字如刀:“诸位,你们的魂牌,是不想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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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让那些南域巨擘脸色瞬间变幻不定。
他们的核心弟子或宗门长辈的魂牌,此刻还寄存在太庙之中,若是太庙覆灭,魂牌被毁,那些人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时间,众人心思活络起来,看向武天霸和剑啸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与犹豫,场面上的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风,再次停止。空气中弥漫着巫力的腥臭、血腥的铁锈味,以及那股源自青铜剑的、斩断一切的锋锐气息。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选择,将决定整个南域的未来——是站在旧时代的废墟上,还是为腐朽的传承陪葬?
玄玉子的话语如同万年寒冰坠地,寒意刺骨,太清道宫、焚天谷、小须弥山等一众南域巨擘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连周身流转的灵气都凝固了几分。
魂牌!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催命符,狠狠砸在众人心头,让他们如坠冰窟。
这是太庙掌控南域各大势力的终极手段,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致命枷锁,是亿万年来无人敢触碰的禁忌。
每个宗门的核心弟子、长老乃至掌教,入门之初都必须在太庙留下一缕本命魂息,凝练成魂牌。
此牌不毁,即便本尊身死道消,神魂尚可在外界寻机夺舍重生;可魂牌若在太庙手中,命脉便永远被人攥紧,生死皆由他人掌控,如同牵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更可怕的是,太庙祖巫掌握着失传万古的诡秘巫法,可通过魂牌隔着无尽虚空咒杀本尊,或引动其心魔,令其道基崩毁、修为尽废,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太庙统治南域百万载,始终无人敢真正撕破脸皮,如今却被玄玉子毫不犹豫地祭了出来,将所有人逼到了绝境。
“玄玉子!你太庙真要行此灭绝之事,与整个南域为敌吗?!”太清道宫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道号“清虚子”,乃是太清道宫当代大长老,已臻大乘巅峰修为,此刻却感到神魂深处传来阵阵尖锐刺痛,那是魂牌被强行引动的不祥征兆,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狠狠扎刺他的灵魂。
“与整个南域为敌?”玄玉子独臂染血,脸色惨白如纸,闻言却突然仰头,露出一个疯狂而惨烈的笑容,笑声嘶哑如同破锣,在空旷的天空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是你们先背叛了百万载的誓约!是你们先想要推翻太庙的统治!既然秩序已乱,契约已碎,那便……一起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