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已成!”天元子抬手抹去唇边血迹,声音虽透出疲惫,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决绝,道音如钟,响彻云霄:“七日之后,传送自启,诸位不必再忧!”
他袍袖一挥,最后一道繁复古老的符文如金色游龙,长啸着投入阵眼。
那丈许通道应声收缩,最终凝固成一面直径丈余的圆形光镜,静如幽潭。
镜面星辉流转,不再狂暴,转而化作温顺而坚韧的光膜,如天然屏障,将两界气息彻底隔绝——秘境的死寂无法渗出,此界的生机亦不外泄。
虚空涟漪渐息,演武场上,只余这座由万千灵纹勾勒而成的玄奥大阵,在地面静静运转,散发出稳定而浩瀚的空间波动。
每一道符文都如夜星闪烁,默默诉说着阵道的无穷玄妙。
“呼……”
几位主持阵法核心的长老,此刻再难支撑,身形微晃,面色苍白如纸,连站立都显勉强。
他们大口喘息,灵力透支的虚弱如潮水涌来,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磨灭的后怕。
方才那来自秘境深处的恐怖意志,如同悬顶之剑,足以冻结灵魂。
若非楚长生那不可思议的“世界树法相”横空出世,以其无上神威震慑万邪,今日结局,恐怕将是全军覆没,天地同悲。
一时间,全场目光——无论是长老的感激、弟子的敬畏,还是暗处隐现的窥探——皆如百川归海,再次聚焦于那道青袍身影之上。
众星拱月,将他映照得愈发超然,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尊。
楚长生静立东方青龙星位,身姿挺拔如孤松。
他身后的世界树法相,已收敛了那撑开寰宇的磅礴气象,化作一株三尺高的翡翠神树虚影,静静悬浮。
枝叶间依旧流淌着生生不息的道韵,翠华流转,将他映衬得宛如不惹尘埃的九天谪仙,周身散发着静谧而深不可测的气息。
而此刻,玄武星位之上,玄玉子凝视着那株翡翠神树,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贪婪。
他指尖微动,一道细若游丝的乌光悄无声息地破空而去,如受惊夜枭,直射太庙祖巫所在方向。
几乎同一瞬间,太庙深处,四位盘坐的祖巫猛然睁眼,眸中迸发出同样的震惊与灼热。
赤玉子端坐主位,指尖轻叩身前青铜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
案上幽冥香袅袅升起灰黑色烟雾,将他隐在阴影中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唯有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弥漫四周。
“世界树……”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金属刮擦,字字皆似从齿缝间碾出,“太古传说中,能定三界秩序、孕育万灵生机的先天神根……怎会出现在一个大乘修士的身上?”
玄玉子已快步趋近赤玉子身侧,脸上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他压低嗓音,话语中充满蛊惑:“大祖,只要您能吞噬这世界树,汲取它的先天生机与无上法则……莫说跨越半步渡劫,便是直入渡劫大道,也绝非虚妄!这可是……万年不遇的造化啊!”
赤玉子指尖叩击青铜案几的声响,本如古寺晨钟般沉稳,此刻却骤然断裂。
余音在幽暗的静室中仓皇逃窜,终被死寂吞噬。
幽冥香燃出的青烟,原本悠然盘旋如龙,此刻却被无形气劲狠狠撕扯,在他面前扭曲、碎裂,化作万千仓惶的烟絮,惶惶升腾。
他胸腔剧烈起伏,沉闷的喘息撞在冰冷的空气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那是被镇压了万载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浓墨般的阴影泼洒在他周身,唯有一双眸子,原本如亘古冰封的深潭,藏尽了岁月沧桑与天地淡漠,此刻却骤然迸出两簇焚天之火!
这并非凡火,而是淬炼了万年道心的渴望,是困于瓶颈不得寸进的焦灼,是对至高境界的极致执念。
火焰烧得他眼底赤红,连周遭空气都仿佛被点燃,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半步渡劫……直接入渡劫……”
沙哑的嗓音从喉骨深处碾出,带着金石摩擦的粗粝。
每一个字都重若山岳,砸在他早已死寂的心湖之上,瞬间掀起万丈狂澜!
惊涛拍打着道心堤岸,震得他神魂颤栗,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一万三千七百载——他困在这半步渡劫之境,已经太久太久。
久到看尽星辰陨落、沧海成尘,门下弟子更迭如草木枯荣,连宗门殿宇都几度翻新,唯有他的修为,死死钉在那临门一脚之处。
世人皆道他只差一步,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步,是天堑,是鸿沟!
他耗尽奇珍,推演万法,甚至不惜自斩道基强行冲击。
可那层无形桎梏依旧坚不可摧,纹丝不动。
四万余载寿元,于凡人已是不朽。但对求道者而言,若前路已断,这漫长生命不过是无间炼狱。
道途断绝的窒息,早已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神魂。
无数个深夜,他从定境中惊醒,仰望星空,只感受到彻骨的冰冷与绝望。
而楚长生那株世界树法相的出现,恰似一道撕裂永夜的天光,骤然照亮了他早已认定的绝路!
那通天法相,叶脉流淌鸿蒙紫气,根系贯穿无尽虚空。
其中道韵、神威,让他沉寂万年的道心疯狂悸动——那是超脱的希望,是登临绝巅的契机!
“玄玉,”赤玉子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出岩浆奔涌般的灼热,“你确定?那法相……真有如此神效?”
他目光如钩,死死锁住下方躬身的玄玉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即便心中已信了九成,但这机缘太过逆天,他必须确认,容不得半分差池。
玄玉子几乎将额头抵在地上,声音笃定得斩钉截铁,甚至带着激动的颤音:“大祖!千真万确!上古《鸿蒙秘录》有载:‘世界神根,道之载体,得之可融万法,窥本源,破桎梏如饮水’!此等神物,正是为您冲破万年瓶颈、踏入渡劫之境的无上机缘啊!”
赤玉子缓缓靠向玄铁椅背,沉重的椅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阴影重新吞噬了他大半面容,只留下紧绷的下颌弧线。
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宛如两颗燃烧的星辰,在黑暗中灼灼逼视。
他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在青铜案几上划动。指甲过处,坚硬的青铜竟如腐土般留下道道深痕——弯弯曲曲,恰似他心中翻腾的贪念与理智,纠缠撕扯。
利弊在他道心中疯狂碰撞。
楚长生此子,年纪轻轻便修为惊人,更凝出世界树这等传说法相,显然身负滔天气运。
方才布阵时展现的实力已不容小觑,加之世界树之神威,绝非易与之辈。
更何况,还有天元子那老家伙在侧护持……强取?风险太大。
且不说世界树已与楚长生的神魂相融,剥离时稍有不慎便会法相崩碎,前功尽弃。
即便成功,也必与两位大乘期修士彻底决裂,甚至引发南域内战。
如今南域暗流汹涌,外界强敌环伺。此时内耗,无异于自毁长城,动摇太庙祖巫百万年根基!
但是……渡劫期啊!
那是真正执掌天地权柄的境界,是亿万修士遥不可及的巅峰!
一旦踏入,寿增十万载,举手投足引动天地之力,俯瞰众生,执掌乾坤!到那时,莫说南域,便是整个太初大陆,他也将登临绝顶,受万仙朝拜!
为了这份超脱的希望,为了触手可及的大道巅峰……些许风险,算什么?
南域内耗?
待他成就渡劫,执掌权柄,一切反对之声,不过螳臂当车,弹指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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