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不在那车水马龙的皇城街道，而是站在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
山间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丝丝缕缕如同白色的薄雾，缠绕在指尖、鼻尖，深吸一口，便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得清明舒畅，体内沉寂的灵力竟自发地加速运转，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汹涌。
脚下是打磨得光洁如玉的青石广场，每一块青石上都隐约刻着淡淡的灵纹，踩上去便能感受到细微的灵气顺着脚掌涌入体内；前方矗立着一座古朴大气的殿宇，黑瓦朱柱，飞檐翘角如欲展翅的雄鹰，殿宇正门上方的匾额上，以道纹勾勒出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十凶道殿，每一笔都似蕴含着吞山填海的威势，看得人心头发颤。
这里，正是楚长生托钱万贯在大武皇朝寻来的新道场，十凶道场。
而此刻的皇城街道上，那四位隐匿在暗处的禁卫统领，还有影煞的人，都还维持着“暗中跟随”的姿态，可眼前的四人一虓却凭空消失，只余下空荡荡的街道在眼前延伸。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茫然与震惊——刚才还在眼前的人，怎么眨眼间就没了？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留下，这等手段，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师尊，您这是什么神通？也太玄妙了！能不能教教我？”轩辕斩仙最先回过神，感受着周身比记忆中更浓郁的天地灵气，眼睛都亮了，语气里满是赞叹与急切的渴望。
剑棠凰则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十凶道场特有的纯净灵气，再睁开眼时，俏脸上满是惬意舒适的笑容，语气轻快得像只归巢的小鸟：“还是这里舒服！皇城里规矩多如牛毛，灵气又杂得很，待久了憋得人喘不过气，还是这里的灵气养人！”
楚战骁虽未说话，可紧绷的肩线在踏上青石广场的瞬间，却悄然松弛了一丝——他指尖微微动了动，感受着周遭熟悉的灵气，眼底的冷硬也淡了几分。
对他而言，这十凶道场，是这南域少有的、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感到安心的地方。
楚长生迈步走入十凶道殿，于殿中最高处的主位坐下，衣袍垂落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度。
虓则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默然跟在他身侧后方，庞大的身躯缓缓融入殿中的阴影里，却又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宛如一尊镇守殿宇的远古神兽。
三人紧随其后走入殿内，分别在下方的蒲团上落座，姿态比在皇城时更添了几分恭敬——殿宇内的庄严肃穆，师尊身上的威严，都让他们不自觉地收敛了所有轻慢，连脊背都挺得更直了。
楚长生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弟子，最后落在轩辕斩仙身上，眼神平淡却带着掷地有声的承诺：“斩仙，你是为师的大弟子，往后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有半分顾忌。有为师在，这南域之内，没人能动得了你。”
楚长生的话音落在十凶道殿中，轻得像一片飘飞的羽毛，却重重砸在轩辕斩仙的心尖上。
他身躯猛地一震，指尖捏着的折扇“咔嗒”轻响，险些从指间滑落。待他缓缓抬头，便撞进师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波澜，却似盛着整片星空的浩瀚，又透着能压碎山河、碾碎苍穹的绝对力量，只一眼，就让他心神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没有激昂的语调，没有夸张的誓言，可这句话里裹着的护犊之情与绝对自信，却比任何荡气回肠的豪言壮语都更有分量。
它像一柄烧红的重锤，瞬间敲碎了轩辕斩仙心底那些潜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梳理的顾虑：为了稳妥而制定的迂回计划，面对各大势力时刻意收敛的锋芒，担心引发动荡而有的谨慎权衡……在这一句话面前，忽然都显得多余又可笑。
他早知道师尊很强，从初见时那惊鸿一瞥便知晓。
可直到此刻，亲耳听见这句平静的宣告，感受着师尊归来后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那气息如渊似海，仿佛轻轻一吐就能掀翻南域风云，再瞥见身旁虓那尊让空气都凝滞、连光线都似要被吞噬的恐怖存在，他才真正惊觉：师尊的“强”，或许远超他所有想象。
是足以傲视南域？还是能俯瞰整个太初大陆？
不，师尊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甚好”，仿佛这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能力，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轩辕斩仙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常年挂在脸上的那抹漫不经心的淡笑，此刻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血里透出来的锐利——像藏锋千年的宝剑终于挣脱剑鞘，锋芒毕露，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连周身的空气都似被这股锐气割得发颤。
他猛地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楚长生深深一揖，腰背弯得笔直，仿佛要将全身的敬意都倾注其中。
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栗，却异常清晰，在殿中回荡：
“弟子，谨遵师命！”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藏在折扇后、精于算计得失的轩辕斩仙，也不是那个在各方势力间周旋的“智囊”，他只是长生峰的首徒，是背后站着能镇压整个南域强者的狂徒！
那份卸下所有枷锁的肆意与张扬，让殿内的空气都仿佛灼热了几分，连殿外缭绕的云雾都似要被这股气势冲散。
“好耶！”剑棠凰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美眸里满是异彩，她最喜欢看大师兄这副不再伪装、锋芒外泄的模样。
她几步凑上前，笑嘻嘻地挥了挥粉拳，语气里满是雀跃：“这下可有好戏看咯！大师兄，你打算先掀哪家的摊子？师妹我去给你摇旗呐喊，要是有人敢拦，我帮你把他们的兵器都劈成废铁！”
楚战骁依旧没说话，可他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悄然握紧，指节泛白，手臂上隐隐有淡红色的气血之力流转，像有火焰在皮下燃烧——那是他无声的表态，无需多言，只要师兄需要，他随时可以拔剑相助。
楚长生看着轩辕斩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颔首：“嗯。后续若需要人手，便让你师弟师妹去帮衬。若是需要镇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如同黑色雕塑般的虓，语气平淡却带着能定人心神的绝对底气，“便让小云随你去。以他练虚初期的实力，只要那些隐世的老东西不出手，这南域之内，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虓的金色瞳孔缓缓转向轩辕斩仙，没有点头，没有出声，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可殿内所有人都懂——这沉默，就是最坚实的保障，是能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的底牌，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
轩辕斩仙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一股豪气从丹田直冲云霄，让他胸腔都为之发烫。
他朗声道：“多谢师尊！不过无需劳烦师弟师妹，也不必麻烦虓前辈。那些跳梁小丑，弟子自有手段料理。只是届时若真有不开眼的老家伙想以大欺小，再请师尊或虓前辈出手压阵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