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巴黎电网全线崩溃!东京、伦敦主干网络正在被连锁切断!”
“南美多地爆发大规模骚乱!军团』的频道在公开號召追隨者放弃抵抗,说静滯』才是唯一的解脱!”
“我们的伺服器正在被一种逻辑之外的力量降速!物理法则在在扭曲!”
主控室里,猎鹰和分析员们的吼声此起彼伏,像一群被困在铁笼里,眼看著火焰逼近的野兽。
李默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著主屏幕。
那上面,代表“熵增倒计时”的数字,跳动得像一颗疯狂的心臟。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慢,变冷。
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得用尽力气。
苏晚没有看那些混乱的数据。
她只看著自己身后,那团勉强维持著人形的光。
顾沉的身体,正在碎裂。
一道道黑色的裂纹,像蛛网一样爬满了他的光体,光芒正从那些缝隙中不断逸散。
“苏晚”
顾沉的声音,像一缕即將熄灭的残烟,在她脑海里响起。
“他们在拿走光。”
苏晚的意识被他牵引,她“看”到了。
整个地球,像一个被扎了无数孔洞的血袋,生命与希望的能量,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疯狂抽取,匯入赵文渊布下的那个巨大、冰冷的“熵增”漩涡。
而顾沉,就是那个首当其衝的堤坝。
他用自己的存在,抵挡著那股吞噬一切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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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不住太久”
苏晚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她猛地抬头,看向主屏幕的角落。
那个代表“邻居”的邀请符號,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它在退缩。
它在等待。
等待人类,做出最后的选择。是拥抱那註定的热寂,还是
“苏晚!”李默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別看他!看我!”
苏晚转过头,看到李默那张布满血丝的脸。
“我们不能只靠讲故事了。”李默的声音沙哑,“你得想办法一个真正的办法!”
“我”苏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第一次淹没了她的喉咙。
她能怎么办?对抗物理法则?逆转宇宙的终结?
“头儿!”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强行切入,是遗蹟守护者的首领。
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狂风和爆炸的火光。
“我们找到了!”他吼道,完全没了平时的沉静,“顾远航教授的笔记!和他留下的意识重启协议』!”
李默一把抓起通讯器:“说清楚!”
“协议里描述了一个最终方案!利用强烈的生命意志,干涉物理法则!在宇宙中製造一个局部的、暂时的逆熵』奇蹟!”
守护者首领的目光,穿透屏幕,落在了顾沉那团摇摇欲坠的光上。
“但它需要一个坐標,一个活著的奇点』来启动!”
主控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顾沉身上。
“我可以。”
顾沉的声音,再次在苏晚脑中响起,微弱,却清晰。
“我就是那个奇点。门』的核心,可以承载这份力量。”
苏晚的瞳孔收缩。
“你会”
“彻底消散。”顾沉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用我的一切,去点燃一次逆流的火。要么我们一起,把这个宇宙,重新喊』亮。要么,我成为第一片坠落的雪。”
“我不同意!”苏晚脱口而出。
“你別无选择。”
就在这时,猎鹰的尖叫声,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主控室。
“我找到了!军团』的老巢!他们在格陵兰冰盖下面,启动了一个超高能装置!”
一张结构图被投到主屏幕上。
“他们不是要引爆!他们是要製造一个绝对静滯场』!把整个地球的生命能量瞬间抽乾,凝固成一个完美』的標本!”猎地高声道,“他们在向邻居』献祭!一个代表终极秩序』的结局!”
“遗蹟守护者所有小队!”守护者首领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著惨烈的决然,“坐標已锁定!隨我去为人类爭取最后的时间!”
通讯,中断了。
屏幕上,只留下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他们正在奔赴战场的红色箭头。
力量悬殊。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衝锋。苏晚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片淹没她的冰冷海水,已经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的,名为决断的火焰。
“李默。”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嘈杂的主控室瞬间安静。
“给我全球广播权限。”
李默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所有频道?社交网络?每一个能发声的终端?”
“每一个。”苏晚走到主控台前,那上面,放著一个独立的,拥有最高权限的麦克风。
她没有去碰那些复杂的拍摄设备。
她放弃了《熵:生命之火所有精心构想的镜头和画面。
这一刻,她不需要艺术。
她需要的是言语,最直接,最纯粹的言语。
“猎鹰,”苏晚的声音通过內部频道响起,“我要你做一件事。”
“头儿,你说!”
“把军团』那个熵增倒计时』,给我投到全球每一个屏幕上。”
“什么?”猎鹰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会引发全球恐慌的!”
“我要的就是恐慌。”苏晚的眼神,亮得嚇人,“我要让每一个人,都亲眼看著自己的生命,正在如何一秒一秒地流逝。”
“我要让他们,直面那最深的绝望。”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再从那片绝望的焦土里,亲手把希望,给我一寸一寸地挖出来。”
李默看著她,看著她身上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控制台上,为她打开了所有的通道。
主控室的灯光,因为能量被抽走,已经暗得如同黄昏。
苏晚就站在那唯一的麦克风前。
她身后,顾沉的光芒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像一颗风中残烛,隨时都会熄灭。
那些黑色的裂纹,几乎要將他彻底吞噬。
他的能量读数,在屏幕上跳动著,一点点的,逼近归零的红线。
苏晚能感觉到,顾沉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
他需要燃料。
而燃料,就是人类的自由意志。
是那份不愿屈服於註定结局的,最原始的挣扎。
全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电视节目中断了。
网络视频暂停了。
时代广场的巨幕,东京涩谷的街头,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每一个亮著的屏幕上,都只剩下那个巨大、冰冷,代表著宇宙终结的倒计时。
滴。
答。
滴。
答。
那是死亡的脚步声。
一种源自宇宙法则本身的,庞大而无可抵御的绝望,扼住了七十亿人的喉咙。
苏晚深吸一口气。
她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麦克风。
整个主控室,乃至整个世界,都在等待著她的声音。
她没有急著开口。
她只是对著麦克风,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不成调的,极其简单的旋律。
是她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隨口哼的摇篮曲。
这个声音,通过“门”,通过信任网络,通过每一个扬声器,传遍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传到了顾沉那即將崩塌的意识核心。
那团即將熄灭的光,轻轻晃动了一下。。
苏晚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她將麦克风,凑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