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四九城乃至全国各地,无数单位的信访接待室、工会办公室、甚至领导门前,已然是人声鼎沸,群情激愤。
“凭什么厚此薄彼?!”
“就是!我们城市户口就不是龙国人了?凭什么把我们撇下?!”
“我们虽然不直接交公粮,但谁t敢说我们没为国家做贡献?工厂的机器是我们开的,城市的秩序是我们维持的,知识是我们教的!”
“对!凭什么农村有,我们没有?!这不公平!”
一道道夹杂着委屈、愤怒和不解的吼声在各部门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不满的洪流。聚集的人群情绪激动,有工人,有教师,有机关干部,大多都是城市户口,被最高日报那则“区别对待”的消息深深刺痛。
各单位负责安抚解释的工作人员早已是焦头烂额,嗓子都快喊哑了:
“安静!大家安静!听我说!”
“这件事上头还在调查,具体情况还不完全清楚!请大家相信组织,等调查清楚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复!”
“调查?还调查什么?!”一个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人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工作人员脸上,“最高日报!白纸黑字!头版头条!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就想问清楚,那个什么中央直办、圆桌直管厂的厂长,他花国家的钱,凭什么就把我们几千万城市工人、干部排除在外?!我们要当面问他!”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就是!我们要个说法!”
工作人员擦着汗,试图缓和:“同志,冷静点,会不会是……报纸登错了?或者理解有偏差?”
“登错了?这话你自己信吗?!”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嘘声和更强烈的质疑,“最高日报能登错头版头条?你糊弄鬼呢!”
就在安抚人员束手无策,几乎要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时,一个身影奋力从外面挤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找到现场主要负责安抚的主任。
“主任!主任!最新消息!重大消息!”来人压低声音,急急说道。
那主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问:“什么最新消息?快说!”
来人看了看周围激愤的人群,下意识想凑到主任耳边小声汇报。但这动作立刻被眼尖的人群发现了。
“你们又想偷偷摸摸隐瞒什么?!”
“大声说!让我们都听见!”
“对!别想搞小动作!是不是又有啥对我们不利的消息?!”
群情再次汹涌。安抚主任看着手下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快要失控的场面,心一横,眼神询问地看向报信人。报信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安抚主任见状,索性把心一横,大声对报信人道:“没听到同志们的话吗?!大声说!把消息原原本本告诉大家!我们做事光明正大,没什么不能听的!”
“是!”报信人挺直腰板,转过身,面向激愤的人群,用尽力气喊道:
“各位同志!刚得到的准确消息!中央直办、圆桌直管厂的何雨柱厂长,已经在公安部明确做出了回应!”
“何厂长说,他们厂计划用于发放这批庞大物资的所有资金和物资,全部是他们厂自行筹集的!中央只给了他们政策支持和地皮,没有从国库拨出一分钱!所以,这批物资,是他们厂自己的资产,他们想发给谁,是他们厂自己的事!”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嘈杂的人群上空炸响。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报信人。
报信人继续大声道:“何厂长还说了,如果有任何人怀疑,不相信这笔钱是他们自筹的,那就去查!动用一切手段去查!只要查出来有一分钱是来自中央财政拨款,他何雨柱和中央直办、圆桌直管厂,就无条件对全国所有人,包括城市户口,一视同仁地发放!”
他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人们,声音更加清晰有力:
“但是,如果查来查去,查不到任何来自国家的钱……那么,这就跟你们自己单位的福利,不会发给外面不认识的人一样,是他们厂自己的内部事务!谁也无权干涉,更没资格要求‘公平’!”
“……”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沸反盈天的接待室、办公室、走廊,此刻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脸上愤怒的表情被极度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自行筹集?天文数字的物资,是自筹的?
这……这怎么可能?!
几秒钟后,寂静被打破,更大的声浪爆发出来,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自筹?谁有这么大本事?!”
“骗人的吧!肯定是国家的钱换个说法!”
安抚主任此刻却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腰杆瞬间挺直了,他用力拍了拍桌子,声音洪亮而强硬地压过质疑声:
“不相信?!好啊!刚才何厂长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他说了,可以去查!你们谁不信,谁就去查!用你们的本事,托你们的关系,去财政局、去计委、去银行,仔仔细细地查!翻个底朝天!”
他指着人群,语气不容置疑:“只要你们能拿出真凭实据,证明中央给那个厂拨了一分钱!我亲自带你们去中央直办、圆桌直管厂门口,帮你们讨这个公道,逼他们一视同仁!”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果查不出来,或者查到最后发现人家就是自己有钱……那这就是人家厂子自己的事,跟你们,跟我,跟国家政策,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聚在这里闹,就是无理取闹!耽误生产,影响工作秩序!”
他最后厉声喝道:“现在,都给我散了!该回车间回车间,该回办公室回办公室!再无故聚集,耽误了正常工作生产任务,别怪单位按规章制度处理,扣发相关奖金福利!因为现在——是你们不占理!”
同样的话语,类似的场景,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各部委、各厂矿、各单位的信访和调解部门上演。来自公安部的第一手消息,像一阵飓风,迅速刮遍了各个躁动的角落。
所有人都被这个“自筹资金”的爆炸性消息惊呆了。
那庞大的、足以覆盖全国农村的物资,背后站着的竟然不是国家财政,而是某个……或者说某个厂自身的财富?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区别对待”本身更令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但安抚主任们的信誓旦旦,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至少他们没有证据。
毕竟他们虽然有些不要脸,但多少还是讲理的。
尽管心中仍有万般不解和震撼,但如果没有证据,再闹下去,不仅可能真的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因此触犯纪律,丢掉眼下的工作和福利。
在现实和道理的双重压力下,涌动的人潮,如同退潮的海水,带着不甘、憋屈和满心的惊涛骇浪,渐渐地、无奈地消散了。人们沉默地、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各自的车间、柜台、办公桌。
一场因一则头条新闻而骤然燃起的全国性舆情危机,就在这“自筹资金”四个字的重磅澄清下,被以一种近乎粗暴却直接有效的方式,暂时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