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规矩,向来是朱墙内吹什么风,坊间便下什么雨。登基,那道\"婚嫁从简\"的圣旨便高悬在各家祠堂——可鎏金牌匾下的宴席,哪一桌不是暗藏着攀比的刀光?
宁王府前,十里红妆铺就锦绣长街,全京城最负盛名的十八位御厨,被连夜请来。
王府偌大的正厅内,九张紫檀宴席却摆得恰到好处——恰是皇子大婚的规制。元宏帝亲赐的合卺酒盛在翡翠双螭杯中,在礼官悠长的唱和声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楚明霄喜袍上的金线衮龙纹在烛火中一闪,修长手指已挑开那柄金丝牡丹团扇。在满堂倒抽冷气声中,他俯身吻上苏澜一眉间花钿,珠帘碰撞声清脆如碎玉:\"吉时已到,直接礼成。\"
夜风掠过满园红绸,那些藏在贺礼匣夹层中的密信、宾客推杯换盏间的试探,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苏澜一望着为她挡下所有流言蜚语的楚明霄,忽然想起前世那场冰冷的婚礼——原来世间最奢侈的,从来不是凤冠上十二颗东珠,而是失而复得后,仍愿为你对抗世人的真心。
她忽然腰间一紧,楚明霄揽着她旋身避开了碍眼的秦曜,珠帘在转身时荡起细碎的弧度。
秦曜眸色微暗,举杯时袖口金线刺绣的螭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眼底闪出一丝羡慕:\"恭喜二位了。\"
谢字还未出口,苏澜一便被楚明霄不耐烦地揽着转入内厅。楚明霄掌心温度透过繁复的嫁衣传来,惊飞了她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本王等不及了。\"
穿过十二扇紫檀屏风,喧嚣渐远。内室陈设虽比前厅简雅,却处处暗藏心思——青玉香炉里燃着价比黄金的龙涎香,云锦帐幔用金丝暗纹绣着百子千孙图,连脚踏上都嵌着西域进贡的月光石。
前世她穿着仓促准备的嫁衣踏入杜府时,连喜乐都透着敷衍。可今日楚明霄执意要给她最盛大的典礼,单说她头上那顶嵌着十二颗东珠的鸾凤冠,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原来如此,难怪”苏澜一想起,刚刚迎亲队伍经过太子府院时,檐下阴影里站着数道身影。想来被贬出宫的太子秦朔,此时能做的只有打翻桌上茶盏了。
苏澜一还未来得及反应,腕间便是一紧。楚明霄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扣住她的脉门,另一只手轻巧地取下她发间最后一支金凤簪。沉甸甸的珠翠离开发髻的刹那,她如瀑的青丝顿时倾泻而下,在烛光中漾起墨色的涟漪。
“王爷,你我还未饮合卺酒。”苏澜一不由向后退去,两步之后,膝弯抵上了铺着雪貂皮的床沿。
楚明霄低笑一声,抬手拂过床帐上垂落的合欢花。绯红花瓣纷纷扬扬洒落,有几片沾在她微启的唇瓣上,又被他的拇指轻轻碾碎,染出一抹艳色。
苏澜一仰头望进他暗潮汹涌的眼眸,忽而展颜一笑。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得那双杏眼如同浸了蜜的酒。她指尖顺着他的玉带钩缓缓下滑,在繁复的玉佩流苏间灵巧穿梭,每掠过一处暗扣,便觉掌下的肌肉绷紧一分。
“王爷别急”苏澜一眸光微动,按住腰间的大手。她踮起脚尖下了床,仰头将床前御赐的合卺酒一饮而尽,手腕玉镯的珠翠叮咚作响,在满室幽香中荡出旖旎的涟漪。
“你”楚明霄呼吸骤然凝滞,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正要俯身攫取那抹艳色,怀中人却如游鱼般滑脱。
苏澜一双眼迷离,忽然俯身欺上,在窗外骤然炸响的烟花声中,精准咬住他喉结处的凸起。贝齿研磨的细微痛感让楚明霄闷哼出声,却听见她含糊的低语:\"比起娇柔的牡丹带刺的玫瑰更合王爷心意!\"
最后一字湮灭在相贴的唇间。她攻城略地的姿态像极了沙场点兵的将军,而楚明霄甘愿俯首称臣。
当窗外烟花再次绽放时,大红纱帐应声而落,将满室烛光滤成暧昧的绯色。随着烟花最后的绽放,正好映得帐内人影交叠,如同写意画中纠缠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