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和殿内,金丝楠木柱上蟠龙烛台燃着明晃晃的烛火,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这本是庆贺北疆大捷的宫宴,此刻却成了三司会审的刑堂。
鎏金御案上的琉璃盏突然被元宏帝扫落在地,碎作万千锋芒,\"好一个杜家!挟着雷霆之怒,\"朕记得一月前,杜爱卿还夸口说令郎清廉如水,匆匆革去官职实在可惜,今日这是大义灭亲?\"
“臣不知,臣惶恐。”老丞相杜如晦面如宣纸,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杯中酒尽数洒在衣染上,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太子秦朔垂眸不语,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指尖在杯沿摩挲出一道水痕,似乎这庆功宴与他无关。
周鼎喉咙翻滚,这位铁血将领竟在满朝文武面前红了眼眶:\"王爷旧伤发作,恐怕\"
殿角珠帘轻响。
身着轻简戎装的少女踏着军靴来到殿中,她单膝跪地行了君臣礼:\"臣女苏澜一,叩见陛下。\"
少女倏然抬首,那双锐利如刃的眼眸竟无半分惧色,直直迎上天子威压。
“其一,即刻追缴杜蘅贪墨的八十万两军饷,分文不少地送还苏家军的将士手中。”
“其二,”她倏然抬眸,眼中寒光如淬毒的箭矢,直刺向杜如晦。那双杏眸圆睁,似有烈火在瞳孔深处燃烧,连带着嗓音都染上几分嘶哑的杀意,“求陛下按律——”
刀锋般的目光一寸寸剐过杜如晦惨白的脸,她齿间碾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铡刀落下的重响:“斩了贼人杜蘅!”
“其三——”她眼尾猩红,如染血刃锋,直刺太子秦朔,“求陛下允臣女今夜与宁王完婚!”
“不——”秦朔开口便后悔了。他不应该对苏澜一动了不该有的念想,即便自己怜香惜玉放过她,她这刚烈的性子也不会随了他的意。
庞静姝如此,苏澜一也如此,为何他换不来的真心,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好,”元宏帝并没有听出异样,“三件事朕都应了。”他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杜丞相身上,冷笑道:\"杜爱卿,你教子无方,该当何罪?\"
杜丞相伏地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颤声道:\"老臣老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罪!\"
“臣愿倾家荡产,自证清白。”杜丞相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
秦朔重重叩首,玉冠撞击金砖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儿臣斗胆,杜蘅与北莽勾结一案,真正的幕后主使——\"他猛地抬头,手指直指席间武将,\"正是父皇亲封的镇国公——苏震霆!\"
苏澜一瞳孔骤缩——那几人确实是父亲旧部,却都是因玩忽职守被贬去养马的庸才。最年长的赵参将,去年还因醉酒误了军情被杖责三十。此刻他们铠甲锃亮,腰间却挂着太子府的玉牌。
苏震霆虎目圆睁,玄铁护腕在案几上撞出裂痕:\"荒唐!
苏澜一突然冷笑出声。她认得那项链——分明是去岁父亲缴获的战利品,当时还特意命人当众焚毁。此刻狼牙上崭新的金线,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殿外忽有惊雷炸响,盛夏的暴雨说来就来。雨幕中,苏澜一隐隐听到马蹄声,她抬眸看见父亲斑白的鬓角在闪电照耀下,竟显出一种锋利的苍凉。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宴席太监匆匆入内,跪地禀报:\"陛下!宁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