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君的消息，是陈默带来的。他没走正门，而是像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墙进了后院，落地时没带起半点尘土。
“大人让我传句话。”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院里的老槐树，“贾府那边，是块铁板。总衙的暗桩折进去两个，连地窖的门都没摸到。那院里，除了明面上的护院，还有万魔教的外围武者轮番值守，个个都是见过血的。”
他顿了顿，学着慕婉君的口气：“大人说，你的差事，是做她的眼睛和耳朵，不是刀。让你收了心思，安分当差，多留心城里万魔教的其他线索，尤其是他们的人和据点。那座宅子，暂时不要再碰。”
话说完，陈默又如来时一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叶青玄一人站在院中。
铁板？叶青玄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知道，慕婉君这是在保他，也是在给他划下道儿来。他这颗棋子，还没到能上桌与人对砍的时候。
回到柴房，他盘膝坐下，试图搬运气血。可那股力量，像是拉着一头犟牛，沉重而滞涩。脑海中的光幕之上，功德点纹丝不动，下方那行小字却愈发清晰：【皮已坚韧，气血亏虚。需引更高品阶药液，方可继续精进。】
更高品阶的药液，便是更多白花花的银子。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他将怀里那五两月俸掏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只觉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这点钱，连买几剂万劫宗的霸道药方都不够，更遑论其他。
一种火烧眉毛的急迫感，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次日，他换了身不起眼的短衫，头戴一顶压得极低的斗笠，再次拐进了西城鬼市。这里的气味还是老样子，泥土、霉味、还有廉价香料混杂在一起，钻进人的鼻孔里，让人犯恶心。
他径直走到那枯瘦老者的药材摊前。老者依旧靠在椅上打盹，听到脚步声，眼皮掀开一条缝，见了是他，嘴角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小哥，又来了？那方子，滋味如何？”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后劲太大，伤身子。”叶青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呵，猛药治沉疴。想一步登天，哪有不付出点代价的。”老者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在叶青玄身上打量，“看你气色，已是炼肤一重。那方子，对你效用不大了。怎么，还想求药？”
“店家可有更稳妥的路子？”
“稳妥的路子，自然有。”老者从摊子底下，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漆木盒，轻轻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伴着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盒子里，铺着一层黄绸，上面躺着一片色泽暗红、形如菌盖的东西，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瞧着竟像是人体的血脉经络。
“此物，名唤‘血灵芝’。”老者压低了声音，话语里透着一股子蛊惑，“乃是生于古战场万人坑之上，吸食地底沉郁血煞之气百年方能成形。一片，便能抵你十次药浴之功。对你这炼肤境的武人而言，乃是无上妙品。”
叶青玄的目光，落在那片血灵芝上。他能感觉到，那东西里蕴含着一股庞大而狂暴的能量。
“多少钱？”
“此物有价无市。你我有缘，一片，算你五十两银子。”老者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
五十两！叶青玄兜里那点银子，连个响都听不见。这价钱，几乎是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嚼用。
他沉默了片刻，盯着老者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太贵了。”
“贵？小哥，武道修行，争的就是一线机缘。五十两，换你数月苦修，换你一个更高的境界，这买卖，划算得很。”
叶青玄没再还价。他知道，在这地方，讨价还价没用。他将身上所有的碎银和铜钱都掏了出来，堆在摊上，总共不到六两。“我只要一小块，试试成色。”
老者看了看那堆银子，又看了看叶青玄。他嘿嘿一笑，竟没拒绝。他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在那片血灵芝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用油纸包好，推了过来。“看你是个爽快人，这块，就当交个朋友。”
叶青玄收起那块血灵芝，转身便走。就在他将要走出巷口时，旁边一个卖旧兵器的摊子后，几个压低声音的交谈，飘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万魔教那边，最近在到处收万劫宗的旧药方”
“嘘！小声点！据说他们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方子，正炼一种新丹药，给手下人提升功力”
叶青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很快便混入了鬼市的人流中。
回到南隅里的小院，已是深夜。他将柴房的门从里面死死抵住。药锅里，清水翻滚。他将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血灵芝投入水中。只一瞬间，整锅水便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心念沉入脑海，光幕之上，天机谱已经给出了反应。【检测到高纯度气血能量，可大幅提升功德转化效率。】
叶青玄脱去上衣，跨入浴桶。药液触及皮肤的瞬间，不再是阴冷的腐蚀，而是一种狂暴的灼烧。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点燃的火油，在血管里奔腾咆哮。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筋络，都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撕扯、撑开、再重组。
这痛苦，比先前那魔教药方带来的折磨，要猛烈十倍！他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坟起，浑身的骨头都在格格作响。
他强忍着这非人的痛楚，将心神全部贯注于脑海的光幕。
【功德：一点】
【功德：三点】
【功德：七点】
功德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桶里的水重新变得清澈。叶青玄从浴桶中站起，浑身汗出如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查看着光幕，一夜煎熬，那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血灵芝，竟为他换来了足足二十点功德。
【武学：炼肤术（入门）】
【境界：一重】
【刻度：一寸】
效果显着，可代价也同样巨大。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再看看那一百五十点的总需求。靠这点月俸，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件挂着的奉天司捕快服上，腰牌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幽光。他想起总衙的告事墙上，贴着一张张悬赏令。捉拿江洋大盗，剿灭山匪流寇，追查失窃重宝每一桩，都对应着一笔不菲的赏银。
那里，既是亡命徒的赌场，也是一条赚快钱的路子。
叶青玄的眼中，燃起一团火。这浊流之世，想站稳脚跟，光靠躲是没用的。得主动伸出手，去这浑水里，捞出自己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