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钢能量球体内部。
往日繁华的城市街道上，此时空无一人。
幸存者躲在房屋的庇护下，在死寂中等待结局。
道路两旁，探照灯亮着红光，光线自上而下照向地面，在逐渐转暖的白色蒸汽中晕开层层光斑。
嘶嘶
气温回升，象是从严冬进入了暖房。
“你控制温度的能力范围还能更大吗？”
唇面色郑重。
现在天昏迷不醒，塑钢世界没有人掌握气温权柄，如果有谁能收拾局面，防止损失进一步扩散
“不能。”
亚瑟果断拒绝。
“我和庄，还有其他所有塑钢师和设备，可以全力支持你。”
“此乃救世之举，没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算计你。”
“天灭世，你救世。从今往后，你即是位面之主，享有至高无上文明决策权。”
百利而无一害。
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亚瑟摇头。
“天掌控位面权柄，不同于我的心灵力量。”
“她对世界的改造能力，不是靠个人力量能媲美的。”
苍蓝魔法的根源是心灵，以自我信念为耗材，构筑模型，影响现实，与操控权柄根本是两码事。
想要以个人力量精确调控温度，重塑如塑钢位面般疆域庞大的世界，烧10个金仙也未必够。
更何况，最致命的第一波冲击已经过去，后续有各局域塑钢师和强力设备守护，伤亡人数会大幅下降。
“你们提前准备了防护，用来应对温度失控？”
“怎么可能，所有温控防护都是天设计制造，它们本身就是【天罚】礼器系统的组成部分。”
“天？她还知道准备抑制措施？”
“所有礼器都有配套的应急组件，毕竟，世界权限的力量太过强大、不可控制。”
城市中央。
百米直径的旋涡状金属反应炉悬浮在空中，离地二十米。
内核处向上喷发淡蓝光柱，飞入天宇。
类似的其他光柱更加细小，分布在城市周围，足有三四百道，它们配合着中央光柱共同凝聚成淡蓝色护罩。
远看，整个设施如同开口向上的大型镂空漏斗，抑或是铁丝旋转托举的火炬。
随着亚瑟二人靠近，周围的可可能量反应被抚平，蓝色光幕迅速收敛，光柱淡化消失。
这是对能量的自发掌控。
周围逸散的可可象追逐光芒的虫子，向着中心二人的位置靠近，继而消失不见。
金属螺旋轻轻落地，下方环形的基底部分打开舱门，从中走出几十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人，没有力量气息，看上去像技术人员。
众人拥簇中，一名白发白服的矮小老妪缓步走来，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斗，面色极差。
“殿下，行刑官阁下。”
殿下是对至高无上【四席】的尊称，行刑官则是亚瑟明面上的身份。
塑钢师老妪躬身行礼。
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依旧保持着礼貌和矜持。
“特殊时期，尔等尽忠职守，不必多礼。”
天空云消雾霁，被无形的大手拨开。
天朗气清。
此等改天换日手段，令一众人心下颤斗。
他们只觉得自己辛苦支撑终于等来了救兵，殊不知，这些灾难根本是四席造成。
“庄养在你们这的骑士呢？我朋友想拿来看看。”
“殿下”
老妪略微迟疑。
严格意义上，她没有对骑士的管辖权。
管理地区正好建在她管辖的国家，所以有知情权，平日里算是代为帮衬。
四席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不管事。
实际上，很多世俗事务也是由他们这些底层塑钢师在处理。
“我来带路。”
不管庄的态度是什么，如今它人不在场，自己理当听命行事。
没再多话，老妪吩咐身后众人回到岗位待命，自己用频道发生器唤来小型载具，钻入其中。
载具后门自动打开，二人也跟着坐进去，算是入乡随俗。
以他们的力量手段，当然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读取情报，然后瞬移过去，几秒内达成目的。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抱着娱乐游戏态度，不在意效率。
凡人的生命，短暂脆弱，却自有它丰富精彩的地方。
童心未泯。
单看外表，老妪已经年过80，后座两个还很年轻，但亚瑟曾在苍蓝泡沫和其他层面度过漫长岁月，唇更是不知道存在了多久。
在他们面前，绝大多数塑钢师和凡人都是年幼的孩童。
不朽者并不能充分体会凡人的情感世界，它们更多的是在模仿。
这些个非人的东西，偶尔会出于某种动机，间歇性地模仿人。
一路无话。
7分钟后。
载具停在一座人工岛附近。
五角型岛屿矗立在大湖中，奇数边延伸出20公里长的金属大桥，连接着湖岸。
地理位置“内嵌”在大城市边缘。
亚瑟动了动鼻子。
“我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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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想到大型野生动物的肉，紧实，q弹，有活力。
“看来，你们给养得不错。”
老妪按在控制器上的手没有动弹。
她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明知对方不可能加害于自己，想要逃跑的本能却难以遏制。
“走，下去看看。”
两人身影消失。
老妪保持着僵硬的坐姿，过了半晌，堪堪回过神来。
吐出胸口憋着的闷气，她从口袋中摸出包烟，剔出一根塞入口中。
颤斗的大拇指在烟头刮擦了好几下，才点燃火焰。
“呼——”
烟雾缭绕。
老妪咳嗽不止，边咳嗽边吸。
象她这样的底层，能有幸见到两位殿下，几乎让衰老的心脏迸发出年轻时的心跳。
如果能再多活几年，或许能看到，当代贤者们带领文明打赢战争的那一天。
太阳乖乖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天。
人工岛的中央，坐落着骑士的育成机构。
机构建筑群外围，许多凡人在此生息作业，为骑士提供服务。
临近大湖的走道上，一个浑身肌肉、皮肤黝黑的女人正在散步。。
每一步踏在地上，发出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她的肤色不象是天生的，而是火焰灼烧过粗糙的炭化色泽，遍布大小伤痕，有的甚至是刚结痂。
除了没有喉结，几乎没有任何能判定她为女性的性别特征。
女人手里抓着碗口粗的铁链，后面拴着四个“人”，或者是类似“人”的什么东西。
呃，宠物？
它们正在模仿狗的行径。
没有蔽体物，四肢着地行走，发出难听的叫唤。
走着走着，女人转身，单手抓起一头宠物，拎过来开始动作。
周围零散走着几个路人，刻意没有去看这幅异常的情景，保持距离。
对此，他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类似的场面，每时每刻都在岛上发生。
骑士，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兽化的人类。
野兽有野兽的法则。
只要有塑钢师老爷们在头顶罩着，骑士就不能主动对普通人下手。
除非凡人主动攻击，否则，它们最多搞搞兽化的同类。
眼见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女人诡异地笑着，口角流出涎水，眼睛翻白，旁若无人。
“这什么东西？”
亚瑟看向唇，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人。
“呃，肉体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应该是骑士？别这么看我，我也只是听庄提起，知道有这批人存在，没实际见过。”
唇耸了耸肩。
百年来，他忙着改造119号深渊，参透思念与灵魂的奥秘，哪有空去管这些琐事。
庄养了批骑士，拿来测试【安】的反应，结果几乎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堆实验垃圾。
对面。
女人被指指点点，打断娱乐，极为不爽。
她的眼珠重新回到正中位置，定了定神，正要大叫恐吓，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准确地说，是无法控制整个身体。
位面意志会顺应强者，文明意志会讨好强者。
不需要强者动手，局部事件甚至整个历史，都会朝着强者潜意识期待的方向发展。
此乃求生的本能。
迎合强者所愿，才能尽量减少不可控的危险事件，把没必要的威胁降到最低。
女人手里的娱乐用宠物掉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出，也是个有微弱能量反应的“骑士”。
亚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地上的几滩肉。
确实，有可可在他们体内存储，但没有内化成身体的一部分。
它们是能量的容器，而非用户。
塑钢师能利用可可设计精巧的家具，“骑士”则是把自己的肉体改造成了家具。
关键就在这里。
为什么感觉不到灰雾的那种极端的破坏性，反而很温和？
“怎么样，还觉得自己是骑士吗？”
唇在一旁露出揶揄的笑容，显然对自己的判断极有自信。
他亲历过创世战争，清楚全盛期的骑士是什么样的，路希瑞亚明显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亚瑟皱了皱眉。
难道是力量质变前趋于温和？
可是，灰雾一直都有极强的排他性，与可可截然不同。
“不行，它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分辨不出所以然。”
“去找点更加成熟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