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愿力剑光如莲花绽放，层层向外扩散，接连斩在机械关节处。
白光消散，唇安然无恙，甚至连动作都没变。
少米收起手掌合拢，收起剑光。
百川东到海，铺天盖地的愿力回到他体内。
天地间的异常景象消失。
“你的本体，不在这里，而是寄存在别处。”
“唔，最近遇到的敌人怎么都喜欢傀儡把戏。”
“旁门左道。”
“傀儡炼制得再巧妙，终究是身外之物，属杀伐手段，不能修身，终究无法超脱。”
凝练白光汇聚成匹练，凝聚在少米右手食指指尖，甩手向前一点。
“百象千面，生机一线。”
“我要斩断你的生机——就像拔出野狗的脊髓那样。”
光点摇摇晃晃。
简简单单一指，看似随意缓慢，实际上蕴含无穷道理，避无可避。
论起近身搏杀，塑钢师也好，傀儡师也罢，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喀喀喀喀……
机器自己猛地炸开，碎成大堆报废的破铜烂铁，四处散落，很快失去生命感觉。
“明智的判断。”
“不过，没用。”
“漏出的破绽，不是随随便便能护住的。”
手指横着划向身侧，光点一化为十，十化为百，旋转着爆发。
虚空中某个无实体的东西发出闷哼，受到迎头痛击。
“位面本源力量气息，没有杂质的念头，这是……愿力？”
“你是愿人神。”
“离开母界的愿人神，攻伐手段来自其他体系化的力量体系，简直闻所未闻。”
相比之前，唇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幻，时强时弱。
傀儡破碎后，它与塑钢位面的联系已经极为脆弱。
被道出底细，少米不为所动。
“披着塑钢师皮的家伙。”
“同为外来者，你甚至混进了塑钢文明的核心，难道不是包藏祸心？”
“祸心？哼！”
唇的情绪发生变化，声音多少暴露出本音，老成且阴冷。
“我等四席为世界众生开拓道路，功德无量！”
“除了自己，没有谁能指责我等，更何况是你？一个毫无立场的东西？”
“外来者……”
“在这里，我确实压你不下。”
常态下作战，别说是它，换成【天】来都未必能搞定眼前的怪物。
愿人神的位格，与位面孕育的自然神类似，代行世界意志。
它们诞生，就是为了应对世界存亡的危机，当然会强到不讲道理。
“咱们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少米立刻感觉到指向下方的庞大拖拽力。
眼中世界仿佛被拉出黑线，模糊失真。
唇展露出与塑钢技术完全不同的力量。
它开始动真格了。
空间化作无数碎片崩解飘散，露出外层无法言喻的漆黑虚无。
无与伦比的力量正遵循着它主人的意志，塑造整个世界。
准确地说，是塑造世界通道。
低下头。
少米看向拖拽力量的源头。
那里有一头庞大的蠕虫，体积堪比山脉。
巨虫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浑身纤毛涌动，对着他发出进入邀请。
去唇的主场？
少米思考片刻，居然选择了放弃抵抗。
任由身体坠落，掉进巨虫口中。
确实，他完全有能力留在塑钢位面。
可这样一来，也将彻底失去唇的踪迹。
他有预感，唇的本体就在通道背后，那个未知的空间。
蠕虫大口闭合，随即淡化消失
原本崩散消失的空间碎片重新出现，从黑暗虚空中翻出，再度组成位面。
短短一秒钟后，世界恢复如初。
……
眨眼间，少米出现在全新的世界中。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地并不是什么半位面或者其他层面。
而是完整的位面。
天空上，到处是漩涡状的扭曲漆黑云团，没有日夜之分，处于混沌初分的杂糅状态。
荒芜死寂大地，到处燃烧着邪性的白色火焰。
尸骨残骸与武器碎片随处散落。
碎片、骨粉混着沙子，从昏暗天空漩涡中坠落，连成无数接续天地的丝线。
旧的残渣逐渐被掩盖，沉淀为永远不见天日的地质层。
啪——
少米踏足地面，周遭白火摇曳退散。
前方，机械残渣聚沙成塔，组成和之前近似的杂碎机器人。
似乎，这头机械生物的姿态早就被固定了下来，随时可以填充、重组、再生。
机械头部大开空洞，充作口唇使用。
“欢迎来到119层深渊。”
“我的，世界。”
“自从我封闭上下通道，已经很久没有新客光临了。”
“愿人神……”
更多相同模样的机械造物出现，它们从地面上升起，密密麻麻铺陈开，延展向地平线的尽头。
“我对你的本质很感兴趣。”
“要不留在这，给我当个两百年的研究素材？包一日三餐，管吃管住。”
闻言，少米眼睛睁大，惊讶更甚于愤怒。
它不明白，对方何来的自信。
面对曾经纵横诸天，采撷世界的修士，竟然口口声声说要留下来做研究素材？
“愚昧无知的草人。”
翠绿色发丝披散开，发簪飞向天际，一分为十，十化成百上千，乃至无穷无尽。
白光小剑遮盖天空。
少米手指一挥，剑光如雨点洒落，瞬间扫清视野内所有的机械造物。
它们作为量产型号，实际质量远不如之前那具，随随便便就能砍废。
机械群刚刚被毁，又开始大范围再生，似是没有受到实质影响。
叱叱叱！——
没等它们起身，再次被白光淹没。
白色光点不断落下，瓢泼大雨挥洒，不容任何异物。
“你要与深渊正面对抗？”
唇苍老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仿佛深渊发出的低鸣，引得大地疯狂震颤。
“深渊？”
“可笑，我完全感觉不到你与位面的联系。”
“你拒绝了它的同化，而且是每时每刻。”
“一边借用位面力量，一边抗拒，你又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位面的力量对个体而言无比庞大，但唇半吊子的尴尬状态降低了力量上限。
对于凡人来说，唇近乎于自然灾害，根本无法战胜，但当它对上顶尖强者，效果实在有限。
“我能感觉到，这层位面是更大实体的一部分。”
“199层深渊的原住民，是你杀的吧。”
“你强行分割出一部分，阻断通道，屠杀原住民，是为了什么呢？
类似的例子，他见得太多了。
文明为了逃离灾难，开启异位面殖民。
清除弱小原住民，或是被更强大文明毁灭。
塑钢文明的情况……即使做到这般程度，还是治标不治本。
“原光辐照海域。”
“逃到下一个位面，不过是延缓了毁灭降临的时间。”
“你触犯平衡法则，早晚受到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将四席作为代价，给文明延命，值得吗？”
轰隆隆！
白光匹练持续冲刷大地，开始主动挖掘尸骸层，要将整个位面掀个天翻地覆。
肆无忌惮！
少米的眼中隐隐流露出深沉杀念。
如果能抹除禁忌，借此更进一步，顺利整合体内人格残渣，是否能更进一步，找到全新的上升道路。
正如塑钢文明要直面原光兵锋，他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宿命。
身为二代红雀剑，注定无法逃避的命运。
力量，多少都不够。
数十条巨型蠕虫从尸骸中抬头，甩开泥沙，从四面八方袭来。
它们沐浴光雨，却丝毫不受影响，身体刚被切开立刻恢复如初。
嘶嘶嘶嘶！
锯齿状大口旋转，杀气腾腾。
巨虫狂噬，少米飞身向上，接连避开致命撕咬，动作轻巧灵动，但到了最后还是避无可避，
发簪在手，愿力白光延长，形成笔直华丽的长剑形状。
刺啦！
裂帛声中，剑光与旋转的牙齿相撞，僵持片刻后破体而出。
剑光带着人影划出漂亮的弧线，从巨型蠕虫体内劈开通道，将它整个一分为二。
身体斜斜悬空，少米绿发飘飞，双眼微阖，发簪剑缓缓收于身侧。
风华绝代。
“生如梦幻泡影。”
巨虫身上的创口眼看着就要愈合，白光猛地向外。
不止是它，周围巨虫的身体也被融融白光吞没，像掉入水中的方糖，躯体迅速溶解蒸发。
白雾蒸腾……
“永眠方是解脱。”
完美化解攻击的少米睁开眼，眼中全无情绪，宁静中带着虚无。
它的技术，与红雀剑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凶恶霸念。
纤细春雨，润物无声。
不过……他的剑术，除了最开始那次交手，之后就再没能对唇造成真实伤害。
唇躲在深深幕后，每次出招皆是间接操控外部力量，避免暴露自身。
它在观察。
试图找出眼前愿人神的弱点。
只是，当个体强大到足以压倒世界，纵使它真的有所谓的弱点，能否攻破也是个未知数。
故技重施。
新的巨虫再度浮现，为地下源源不断再生的机械造物阻挡光雨，配合着向半空中的少米发动绞杀，任凭千刀万剐，丝毫没有退却。
机械构筑成人塔人墙，向上聚集攀登，企图触及到天上的敌人。
它们是毫无灵魂的空壳，不知恐惧为何物。
“够了。”
少米砍虫子机械砍得不耐烦了，翻掌间收起光雨，身上衣袍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