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山林间突然传来猎犬的狂吠声，尖锐刺耳，如同催命的符咒。聂明远猛地从地上弹起，后背的伤口牵扯得他眉头紧锁，却瞬间恢复了警惕：“不好，日军带了猎犬，我们被盯上了！”
山洞里的队员们瞬间惊醒，纷纷抓起武器。李梅快步走到聂明远身边，脸色凝重：“猎犬的嗅觉灵敏，我们昨晚在山洞停留过久，留下了气味痕迹。日军至少带了十几条猎犬，看这吠声，距离我们不到三里路了！”
“不能硬拼！”聂明远当机立断，“赵班长，你带大部队往东边的鹰嘴崖转移，那里地形复杂，能避开猎犬追踪；我和李梅留下来牵制日军，随后赶上！”
“聂师长，太危险了！”赵班长急道，“还是我留下来牵制，你带李参谋先走！”
“服从命令！”聂明远的语气不容置疑，“大部队需要你带领，保护好新队员和伤员！我和李梅熟悉地形，能安全脱身！”
李梅也立刻附和：“赵班长，快带队伍走！我们自有办法摆脱日军！”
赵班长无奈，只能带领队伍快速撤离。聂明远和李梅则朝着相反方向跑去，故意踩断树枝、留下脚印，吸引猎犬的注意力。果然，身后的吠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日军的呼喊声：“他们往西边跑了！快追！”
两人在山林中穿梭，晨雾为他们提供了短暂的掩护，可猎犬的追踪却紧追不舍。聂明远带着李梅钻进一片密集的灌木丛，枝叶划破了他们的衣服，留下一道道血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猎犬能一直跟着我们的气味。”李梅喘着气说，眼神快速扫视四周。
突然，聂明远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溪流，眼睛一亮：“快，往溪边跑！溪水能冲掉我们的气味！”
两人冲进溪流，冰冷的溪水漫过脚踝，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他们沿着溪流往下游跑了半里路，才上岸钻进一片松树林。身后的猎犬吠声渐渐模糊，显然是失去了追踪目标。
“暂时安全了。”聂明远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松树上喘息，后背的伤口在溪水的浸泡下，疼得愈发剧烈，眼前阵阵发黑。
“聂师长，你怎么样？”李梅连忙扶住他，伸手摸向他的后背，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润——伤口又裂开了。她心中一紧，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狭小的山洞，“快，我们去那边山洞躲躲，我再给你处理伤口。”
山洞狭小而昏暗，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坐下。李梅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小心翼翼地解开聂明远的绷带。伤口比想象中严重，血水混着泥水，看起来触目惊心。“忍一忍。”李梅拿出急救包，用干净的纱布擦拭着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聂明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火光映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山洞外是日军的搜捕，洞内是片刻的安宁，这种生死相依的氛围，让他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李梅，”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对不起。”
李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聂明远避开她的目光，望着洞外的雾气，声音低沉而真诚，“这些日子，你的照顾、你的牵挂，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很感激，也很动容。可我……我心里始终放不下紫薇。”
他掏出胸前的铜弹壳，放在掌心，指尖轻轻摩挲：“这枚弹壳，是她送给我的。我们约定过，等抗战胜利，就一起回家。这么长的时间，我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还在等我。我不能背叛这份约定，更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耽误了你。”
李梅的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低下头，继续为他包扎伤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聂师长，你不用道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奢求过什么。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泪光，却异常坚定：“我知道紫薇同志在你心中的位置，也敬佩你们之间的情谊。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抗日，一起等待胜利的那一天。至于感情，我会藏在心底，不会给你添麻烦。”
聂明远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眼前的姑娘，明明承受着委屈，却依旧处处为他着想，这份通透与善良，让他更加愧疚。“李梅，你值得更好的。”他声音有些颤抖，“你这么好，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李梅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伤口上，温热的触感让聂明远心中一颤，“我从来没有觉得浪费，能和你并肩作战，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已经很满足了。”
山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火光跳跃的噼啪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聂明远看着李梅脸上的泪痕，心中五味杂陈。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可手到半空，却又犹豫着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的这个动作，会给她错误的希望，会让她陷得更深。
李梅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别过脸，用袖子擦去眼泪，勉强笑了笑：“好了，伤口包扎好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大部队吧。”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日军的说话声，伴随着猎犬的低吠声，越来越近。“好像有人在这里停留过！”一名日军喊道。
聂明远和李梅瞬间绷紧了神经，李梅熄灭了火柴，山洞里陷入一片黑暗。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屏住呼吸，听着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聂明远能感受到李梅身体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手中握紧了勃朗宁手枪。
日军的脚步声在洞口停下，一只猎犬对着山洞狂吠起来。“里面有人！”日军大喊一声，端着枪就要冲进山洞。
聂明远眼神一凛，正要开枪，李梅却突然拉住他，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别开枪，会引来更多日军！”她指了指山洞深处，那里有一个狭小的缝隙，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两人顺着缝隙悄悄往后退，日军冲进山洞，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空间，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直到脚步声远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李梅轻声说道，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刚才的生死关头，聂明远将她护在身后的动作，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委屈和失落，似乎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聂明远看着她，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光亮。他知道，经过刚才的坦诚相对和生死考验，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单纯的愧疚，她也不再是单纯的暗恋，这份在血与火中凝结的情感，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深厚。
“等日军搜捕过去，我们就去找大部队。”聂明远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单独冒险。”
李梅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暖意。她知道，聂明远虽然没有明确回应她的感情，但他的关心和守护，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慰藉。在这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个人，与她生死与共，并肩前行，或许就是最大的幸福。
洞外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山洞，带来一丝光亮。聂明远和李梅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释然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