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的炮火震彻天地，护城河上的浮桥刚搭建过半，日军的机枪就从河岸暗堡里疯狂扫射，北伐军正面强攻的队伍受阻，伤亡渐增。“让开！”一道沉毅的喝声从北伐军阵列中传出，一名身着北伐军少校军装的军官手持驳壳枪，纵身跃上浮桥，身后跟着一排精锐士兵，“跟我冲！炸开暗堡！”
紫薇在城南救护点刚为一名战士包扎好腹部伤口，抬眼望去，那军官的背影竟有些眼熟。
“紫薇？”聂明远刚指挥士兵用炸药炸开一座暗堡，余光瞥见救护点旁的身影，动作猛地一顿。炮火声中，他快步穿过硝烟，军装下摆沾满尘土，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复杂。
“明远……”紫薇喉间发紧，五年的时光仿佛被炮火压缩，那些分别时的仓促与牵挂，此刻尽数涌上心头。
“这些年，你还好吗？”聂明远声音微哑，目光扫过她沾着草药汁的双手、肩头的药箱，以及周围的抗联战士，瞬间明白了她的选择，“你留在了这里，跟着抗联？”
“日军烧了青杨村，杀了乡亲，我没得选。”紫薇平静地说，“你呢？当年你接到命令一走就是五年……明远我好想你”她扑进聂明远的怀里。
聂明远眼底掠过一丝黯然：“我加入国民党军队后，转战湘、鄂、豫三省，打了不少硬仗，也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可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有的人为了私利争权夺利，根本不顾前线将士的死活。”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了几分，“但我始终记得初衷，只要能抗日，能救中国，我就不会停下。这次跟着北伐军北上，就是想实实在在做点事。”
就在这时，几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赶来：“紫薇姐，重伤员！是个伪军士兵，被日军的炮弹炸伤了腿，还替我们挡了一枪！”
紫薇立刻收回思绪，俯身查看伤员。那伪军约莫二十岁，脸上满是烟尘，左腿血肉模糊，胸口还有一处枪伤，气息微弱。看到紫薇的药箱，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颤抖：“大夫……我不是故意帮鬼子的……我爹娘被鬼子杀了，他们逼我当伪军，我……我看清了，他们根本不是人！”
紫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别怕，我救你。”她剪开他的军装，用盐水清洗伤口，聂明远站在一旁，看着她娴熟而温柔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当年那个勇敢聪慧的小姑娘，如今更加在战场上镇定自若地救治伤员。
“轰！”城南的最后一座暗堡被沈青炸毁，刘猛带着乡亲们终于将浮桥铺到对岸，李营长和赵团长立刻下令：“全线冲锋！”
聂明远猛地回过神，握紧手中的驳壳枪：“紫薇，战场见！”他转身冲向城墙，背影决绝。紫薇望着他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却也立刻投入到救治中——此刻，无论他们身处何种阵营，脚下的土地是同一个，敌人是同一个。
战斗持续到黄昏，平州城的日军残部在两军夹击下全线溃败，城门被炸开，抗联和北伐军的旗帜一同插上了城楼。紫薇的救护点挤满了伤员，那名伪军士兵已经脱离危险，正虚弱地看着城楼上的旗帜，眼中满是向往：“如果……如果我能重新来过，我也想跟着你们抗日。”
紫薇递给她一碗温水：“只要真心悔过，什么时候都不晚。”
夜幕降临时，平州城终于平静下来。聂明远找到救护点，身上的军装染了血，肩头受了轻伤。紫薇拿起纱布，默默为他包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
“我明天要随北伐军主力西进，去支援其他战场。”聂明远打破沉默。
紫薇点点头，将一包草药塞进他手中：“这是止血镇痛的，你带着。战场上，保重自己。”
聂明远接过草药，指尖触到她的手，又迅速收回。他望着紫薇，眼中满是不舍，却最终只是敬了个军礼：“后会有期。”
看着聂明远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上，紫薇握紧了手中的剪刀。她知道，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重逢不易，离别却是常态。但只要抗日的信念不灭，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没有硝烟的土地上，再相见。
而此刻，平州城的灯火渐渐亮起，映照着满目疮痍却重获新生的城池，也映照着无数像紫薇、聂明远这样，为了家国，在不同道路上奋力前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