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杀马埋人(1 / 1)

罗管家没有出去迎接周御医,反而上前给许克生一个长揖,

“许郎中,多谢您施以援手。

许克生急忙还礼,笑道:

“在下医术疏浅,本该等御医来出诊。是董百户极力相邀,在下的上司方百户也劝在下先帮忙止血,在下不得已,只好给公子略作一些包扎。”

许克生的心中感慨不已,这就是大家族的管家,八面玲瓏!

明明对我很不信任,礼节上却无可挑剔。

如果汤瑾死了,他砍我的时候也会这么客气吧?

董百户適时介绍了方百户,

“方百户,在下的同袍,这次提供了地主之谊。”

罗管家再次对方百户长揖感谢,方百户急忙拱手还礼。

人群外面,方主事的脸色很臭,许克生只一句话就將他的付出全给抹杀了。

看罗管家的客套劲儿,刚才可没给自己作揖。

椰子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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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帮著缝的针?

方百户是谁的侄儿?

竖子当眾顛倒黑白!

方主事心中无比委屈,恨不得立刻向罗管家剖明心跡。

可惜侍卫们犹如铜墙铁壁,他挤了几次都没挤进去,也没人帮他说话。

他只能在人群外痛心疾首,哀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暮色苍茫。

两名侍卫护送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车门打开,侍卫上前搀扶下一个清癯的男子。

下了马车,男子一个趔趄,幸好有侍卫搀扶才没坐下。

男人摇头嘆息,

“老夫都被顛散架了。”

侍卫小心地陪著笑,

“周御医,您辛劳!”

周御医站稳了身子,扶了扶头顶的方巾,理理衣服。

马车又下来一个拎著药箱的中年男子。

董百户迎了出来,

“周御医,劳烦您大驾!”

周御医点点头,

“先去看看病人吧。

董百户陪著他到了屋门口,罗管家才满脸堆笑迎上前。

不等管家施礼,周御医就摆手道:

“不用客气了,先看病人吧。”

眾人让开一条路,周御医进了屋,看到包扎好的汤瑾,回头问道:

“有郎中了?”

“是的,许郎中帮著处理了伤口。”董百户回道。

周御医心里有些不舒坦,一病不二医,既然请了其他郎中,何必请老夫来呢?

罗管家躬身道:

“周御医,当时事情紧急,只好就近请的郎中。麻烦您再帮著检查一番。”

周御医点点头,

“好吧。”

毕竟是信国公的儿子,总要看看的。

他搭上了汤瑾的脉。

屋外,董百户找来求医的侍卫,低声呵斥,

“为何现在才到?”

侍卫苦笑道:

“周御医今天出诊,找了大半个京城才找到。”

周御医面无表情,心里却咯噔一下。

脉虽然不断,但是细似游丝。

病人很危险!

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他不由地有些庆幸,幸好有郎中了,不然这麻烦就落自己头上了。

再看伤口,有两处绑了夹板,绑的有模有样,不摸骨不知道断骨拼接的如何。

又揭开腹部的纱布。

他看到一条“蜈蚣”,不由地吃了一惊,伤口足有七寸。

怪不得脉象那么差,原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口。

更没想到,乡野之间会有郎中懂得缝针。

周御医反问道:

“伤口很深,见到肠子了?”

“是的。”罗管家回道,“您看这缝针如何?”

周御医夸讚道:

“针脚细密,像一个织娘的手笔了。”

见管家不解,他又解释道:

“这种伤用缝合是適当的。《永类鈐方》就有记载,用曲针缝合。”

“咦?”

他看到了一侧的引流管,“这是干什么用的?”

管子尽头吊著一个羊肠袋子,里面有小半袋子鲜红色的液体。

周御医伸手就要去拔。

“请不要动!”门外有人朗声劝道。

周御医抬起头,一个穿著布衣的年轻人站在门口。

“这位是许郎中。”董百户急忙介绍道。

周御医吃了一惊,郎中竟然如此年轻,还是庶民?

国公府就请他看的伤?

罗管家已经胆子这么大了?

“晚生许克生见过周御医。”许克生叉手施礼。

周御医心里轻视,表面上很客气,

“大家是同行,不用多礼。这管子为何动不得。”

许克生解释道:

“这根管子叫引流管,方便里面的污血排出来。”

“要放多久。”周御医追问道。

“预计埋三到五天,主要看伤口的癒合情况。”

周御医看著引流管,若有所思。

他不是固步自封之辈,似乎领悟了什么,却又抓不住要点。

夜幕降临。

不少屯户已经收工回来了,院子外围拢不少看热闹的人,虽然累了一天,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吃瓜的热情。

周御医心中判断,汤瑾只有三成的可能活下去。

失血过大,腹部的伤口恶化,隨时都会要了汤瑾的命。 他已经决定儘早脱身,

“管家,伤口处理的应该算妥当,老夫看不出问题。”

罗管家又將许克生写的诊断、开的药方呈上,

“周御医,您看看?”

周御医接过去一边翻,一边嘟囔:

“嗯,用了白芨,这是止血的;还有没药,”

粗略翻了一遍就给了罗管家,

“先吃著看看。”

看似他说了不少,其实什么也没说。

罗管家上前掖了掖被角,碰到了汤瑾的手腕,冷如冰块。

“周御医,怎么如此冰冷?”

周御医解释道:

“病人受伤了,体温低也很常见。”

“晚上可以在房间放火盆,盖厚实一些的被子。”

罗管家一一记住了。

周御医看到了椰子,也感嘆道:

“竟然有椰子?给病人餵了?”

他有些疑惑,病人不是昏迷不醒吗,怎么喝进去的?

硬灌进去的吗?

方主事在人群激动地差点跳进来,努力向里面,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他才是椰子的正主。

董百户却回道:

“不是喂,是注入血脉里的。”

周御医目瞪口呆,

“注注入血里?”

罗管家急忙扑到手术台上,仔细查看,

“公子?”

方主事立刻站住了,又后退了几步,许克生真的是治病,不是谋杀?

周御医笑著摇摇头:

“果然是后生可畏!这法子老夫闻所未闻。”

他冲罗管家拱拱手,

“在下还有事,这里也有许郎中在,先告辞了。”

罗管家起身要挽留,

“周御医,这您”

周御医已经退出了病房,招呼门外拎著药箱的中年汉子,

“走吧。”

罗管家拔脚要去追,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水。”

罗管家立刻站住了,回过头,看到汤瑾微微睁开了眼睛,

“公子!您醒了?”

罗管家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董百户正跟著送行,听到汤瑾醒了,也顾不得什么御医了,急忙转身衝进屋子,

“公子!”

董百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侍卫也都围拢在门口,激动地看著屋內。

他们以为,醒来就意味著脱离危险了。

周御医见自己被晾在外面,没人理会,当即笑了笑,带著隨从自顾自地走了。

城门已经关闭了,但是自己在城外有庄子,先將就一晚上,反正信国公府的这个病案不能再掺合了。

周御医走到马车旁,低声对隨从道:

“明天去太医院,给老夫请病假。”

等罗管家醒悟过来,走进院子,哪还有周御医的身影。

他只好嘆了口气,

“走就走吧。”

他明白公子伤的太重,周御医被嚇跑了。

罗管家回到屋子,听了许克生输椰子汁的解释,虽然没听懂,但是事到如今,只要不是刻意害人就行。

毕竟公子醒了。

他到客气地询问许克生:

“许郎中,小公子能吃什么?”

许克生摇摇头,

“不能餵任何东西,直到他排气,就是放屁了,才可以餵少许流食。”

董百户皱眉道:

“口渴怎么办?”

“润润嘴唇就行了,”许克生叮嘱道,“过早餵食,会引起腹部疼痛、呕吐,甚至影响他的性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管家只能点头同意。

天色晚了,汤瑾他们只能明天回城。

罗管家借用了许家的臥房,国公府的嬤嬤带著侍女进去一顿收拾。

小半个时辰后,臥房和堂屋都已经大变样,陈设奢华,灯火通明。

许克生看著一些与治病无关的摆件,摇头嘆息,只能说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像力。

汤瑾早已经被转移进了臥房的床上。

见侍女要给他穿衣服,许克生急忙制止,

“先不要穿衣服。”

侍女看向罗管家。

罗管家以为是方便处理伤口,当即点头同意:

“听许郎中的。”

一阵夜风吹过,如凉水一般卷进屋子,眾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罗管家连声吩咐:

“烧火盆,烧两个。”

许克生急忙劝阻:

“管家,火盆有炭气,对公子不利。”

罗管家又改口道:

“不烧火盆了。给公子多盖一床锦被。”

许克生再次制止:

“管家,捂的太厚,伤口容易感染髮炎。”

罗管家嘆了口气,老脸皱巴巴地,连声苦笑道:

“道理咱懂,炭气伤身,捂厚了伤口红肿。”

“可是秋夜太凉,公子本就身子虚,不保暖不行啊!”

他狐疑地打量许克生,周御医提的两个法子都被否了,不会是同行相忌,故意反对的吧?

许克生看向屋外,外面一片漆黑,南面的荒野传来阵阵马嘶,

“管家,命人去牵一匹马来。”

罗管家不明所以,疑惑道:

“许郎中,要马作甚?”

许克生回道:

“將马腹剖开,將小公子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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