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月考成绩单在午休时分贴在了教室后墙,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骚动起来。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向那张决定这几天心情的白纸,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自的排名。
我们几个人也凑了过去。宋南乔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拽着我的袖子:“三钱你看!我又前进了十二名!”虽然她的位置还在班级中游偏下,但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三次进步了。她一整天都哼着歌,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节奏,脸上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唐佳佳名次虽然只上升了五名,但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听说简宁在她们班的排名也前进了十多名。她回头朝我浅浅一笑,眼中闪着欣慰的光。”
只有李心谣,在找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的位置依然在末尾徘徊,和上次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回到座位,把脸转向窗外。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在意的。李心谣向来活得洒脱,成绩从来不是她最看重的事。她总说:“人生又不是只有考试这一条路。”
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注意到她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连最爱的随身听都收了起来。课间时,她破天荒地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放学铃声一响,她第一个收拾好书包,走出了教室。
我和唐佳佳、宋南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在校门口等到从另一个教学楼赶来的简宁后,我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一起朝着李心谣家的方向追去。
李心谣走得很快,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是要融进那片橘红色的光影里。
我们很快就追上了她,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走。这一刻,沉默是最好的理解。
简宁显然因为刚才的疾跑,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厉害,瘦弱的肩膀被书包压得微微佝偻。
我见状连忙伸手帮她解下书包,拎在手里时不禁一愣——这书包重得出奇,简直像是装了好几块砖头。
“三钱哥……我能背动。”简宁小声说,脸颊因喘息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食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悄悄放慢脚步,让李心谣走在最前面,给她足够的空间。
走着走着,唐佳佳和宋南乔到了该分路的路口。临别时,她们担忧地回头看我,宋南乔用口型无声地说:“照顾好她。”我朝她们肯定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她们放心。
我和简宁一直陪着李心谣走到她家楼下,她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单元门发了一会儿呆,轻声说:“我还不想回家,想再走走。”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傍晚的宁静。我上前将她的书包也解下来,和我的书包一起递给简宁:“你先帮我们把书包带回去吧,等我们回来找你拿。”
简宁乖巧地点头,抱着三个书包转身进了楼道。那瘦小的身影几乎被书包淹没,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晃,让我心里微微一酸。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高楼后面,天边只剩一抹橘红的余晖,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我跟在李心谣身后半步的距离,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我知道她此刻需要的不是开导,而是和自己独处的时间。
走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我们的影子在路灯下变长又缩短,周而复始。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晚风中:
“我最近真的很努力了。”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眼睛里闪着水光:“可是为什么还是考不好?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读书的天赋?”
我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迷茫。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拉《二泉映月》时的样子吗?”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我继续说,“你告诉我,你练了整整三个月,才终于把那段拉顺。中间有无数次想放弃,手指磨出了水泡,肩膀酸得抬不起来,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晚风吹动她的刘海,她的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想起了那些练琴的日日夜夜。
“学习就像练琴,不是付出就立刻能看到成果的。”我放缓语气,尽量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她心里,
“但是每一次努力都不会白费。就像你练琴时手上的茧子,虽然疼,但那是成长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确实有长期练琴留下的薄茧,见证着她的坚持与付出。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继续说,声音轻柔却坚定,“你的琴声能让人感动,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赋。还记得那次在走廊上,你给我的那个耳机吗?《良宵》的旋律至今还在我脑海里回响。学习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她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但眉宇间还是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像是春日里挥之不散的薄雾。
我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广告,心生一计:“走,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个新开的商业综合体。我带着她坐电梯直上三楼,一出电梯就听见欢快的音乐声和游戏机的音效——这里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城。五彩的灯光在眼前流转,欢快的电子音乐震耳欲聋,瞬间将人拉入另一个世界。
李心谣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攥着衣角:“这种地方……我们不合适来吧?”她的目光在那些绚丽的游戏机上流连,却又带着几分怯意。
我笑着指指门口的告示:“上面只写着‘未成年人需家长陪同’,再说了,”我朝她眨眨眼,“咱俩这身高,谁看得出来?”
看她还在犹豫,我拽着她的衣袖走了进去。
游乐城里灯光绚烂,各种游戏机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李心谣显然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连刚才的愁容都暂时忘记了,眼睛里映着流转的彩光。
我则是去柜台买了满满一盒游戏币:“我们先玩这个。”我拉着她来到投篮机前,往投币口塞了两个游戏币。
李心谣在体育方面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她站在投篮机前,稍微适应了一下投球的力度和弧度,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手臂舒展,手腕轻抖,篮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悦耳。
“进了!”她兴奋地转身看我,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笑起来。连续几轮下来,她的得分甚至超过了我。她脸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笑得格外灿烂。
接着我们又玩了赛车游戏。她灵活地操控方向盘,很快就跑出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她得意地朝我扬了扬眉毛,那个自信的李心谣似乎又回来了。
最让她开心的是跳舞机。虽然她自称从没玩过,但凭着良好的节奏感和协调性,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她的舞步轻盈灵动,随着音乐的节拍自如摆动,长发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一曲终了,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她不好意思地跑下舞台,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三钱,快来!”她拉着我去玩太鼓达人,两个人都打得手臂发酸,却乐此不疲。屏幕上绽放出庆祝的烟花,她开心地跳起来,和我击掌庆贺。
当我们从游乐城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星星,明亮动人。
“谢谢你。三钱。”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夜晚的风带着初春的凉意,但已经不觉得冷了。
“看,你在文体方面都这么有天赋,假以时日,学习也会好起来的。”我说。
她轻声说:“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不公平——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总是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我明白。”我说,“但人生就是这样啊。就像你练琴,可能练习一百次都没有进步,但第一百零一次突然就开窍了。重要的是不要放弃。”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三钱,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吗?”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赵三钱的朋友,没有泛泛之辈。”
她的眼睛微微湿润,但这次不是悲伤,而是感动。她忽然想起什么,俏皮地笑了:“那……下次要是心情不好,我能再来这里破几个记录吗?”
我忍不住笑了:“随时奉陪。”
送到她家楼下时,我们把简宁喊了下来,两个书包整整齐齐地放在长椅上。看到我们回来:
“玩得开心吗?”简宁小声问,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移动。
李心谣用力点头,上前抱住简宁:“让你们担心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我想明白了,成绩不好没关系,但我不会放弃。就像练琴一样,慢慢来,总会进步的。”
简宁也回抱住她,轻声说:“心谣姐,你拉二胡的样子,可是我们中最闪亮的。”
我看着她们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觉得,也许成长路上的烦恼,有朋友相伴就会变得不那么难熬。
每个人都是一颗独特的星星,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夜空。李心谣或许不是学习最好的,但她有她的音乐,有她的坚持,这些,都是她独一无二的光芒。
接过简宁递来的书包时,我注意到李心谣站在单元门口,朝我们挥了挥手。
“明天见!”她大声说,转身走进了楼道。
简宁轻声对我说:“三钱哥。心谣姐看起来好多了。”
我点点头,背起书包:“是啊,我也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这就是青春吧——有迷茫,有泪水,但总有朋友在身边,总有不期而遇的快乐,总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正是:
月考失利心惆怅,友人相伴暖心房。
漫步长街诉烦恼,妙喻学琴解忧伤。
投篮跳舞显身手,破纪录时笑开颜。
莫道前路多坎坷,知己在侧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