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界梭？”我看着那蓑衣老者，心里咯噔一下。光听这名字和“渡厄”的招牌，就知道这趟“船票”便宜不了。我们现在可是囊中羞涩，全靠之前“马戏团”的幌子和打野味换的那点钱撑着。
“前辈，不知需要多少费用？”我硬着头皮问道。
老者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我抱着侥幸心理试探。虽然三百对我们现在来说也是巨款。
老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三千？”我声音有点发颤。
老者依旧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
“三、三万？”我差点咬到舌头。把我们几个打包卖了也凑不出三万啊！这老家伙怎么不去抢？！
讹兽在我脚边急得直蹦，想开口砍价，又怕自己的“真言”能力直接把底裤都抖出来，只能拼命用爪子挠我的裤腿。
九尾狐也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冷静。
连饕餮都似乎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氛，周身的雾气不安地翻涌了一下。
老者慢悠悠地吸了口旱烟，吐着烟圈道：“三万？那是成本价。看在你们几个小家伙有点意思的份上，友情价三十块上品灵石，或者等价的天材地宝。概不赊账。”
三十块上品灵石？我连下品灵石长啥样都没见过！爷爷的笔记里提过，末法时代，灵气稀薄，灵石矿脉早已枯竭，一块下品灵石都价值不菲，上品灵石更是传说中的东西！这老家伙分明是坐地起价，把我们当肥羊宰！
我脸色难看，正要据理力争（虽然没啥底气），旁边的讹兽终于憋不住了！它不能撒谎，但它可以陈述事实进行施压！
它猛地跳到摊位前，指着那面“渡厄”布幡，用那被真言之力加持过的、格外清晰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说道：
“老头！你这布幡是三百年前‘阴槐木’做的，左下角被虫蛀了三个洞！你身上这件蓑衣是‘水鬼发丝’混着‘百年尸油’织的，防水效果一流但味道有点冲！你抽的烟叶里掺了‘迷魂草’粉末，专门用来迷惑讨价还价的客人！还有你屁股底下这个小马扎，左前腿短了一寸五，坐着肯定不舒服！”
它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老者心上。
老者的烟斗僵在了嘴边，斗笠下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惊愕、恼怒、还有一丝被戳穿的尴尬。
周围几个摊主和路过的“人”也听到了，纷纷投来诧异和看好戏的目光，对着老者和他的摊位指指点点。
“哪来的小畜生！胡言乱语！”老者气得胡子直抖，压低声音怒斥。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清楚！”讹兽乘胜追击，又指向老者身后那灰扑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破界梭”（看起来就像个放大了的、锈迹斑斑的橄榄核），“你这‘破界梭’！核心动力阵法第三节点能量输出不稳定，左侧稳定翼有暗伤，上次跳跃肯定撞到过东西！就这破船你敢要三十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混沌银行？！”
老者：“！！！”
他彻底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斗笠都歪了几分。讹兽这番话，句句戳在他的痛处！这破界梭确实年久失修，上次接了个去“幽冥缝隙”的活儿，差点没回来，留下了不少隐患，他正愁没钱维修呢！
“你、你”老者指着讹兽，气得说不出话。
我心中暗爽，没想到讹兽这“真言”能力还有这种妙用！简直是砍价神器！我赶紧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威胁）：
“前辈，您看，我这伙伴心直口快，但说的似乎也是实情。这破界梭的状态，恐怕也值不了三十上品灵石吧？万一中途抛锚在虚空乱流里，我们倒霉，您这招牌恐怕也砸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找个大家都合适的价格？”
老者脸色阴晴不定，看看我，又看看还在那叉着腰、一脸“我说错了吗”表情的讹兽，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目光，知道今天这肥羊是宰不成了，再僵持下去，自己这点老底都要被这该死的兔子抖搂干净！
他咬了咬牙，重新坐下，没好气地说：“哼！算老夫今天倒霉！碰上你们这几个搅屎棍！十块！十块上品灵石！不能再少了！”
十块？还是天文数字！
我面露难色：“前辈，实不相瞒，我们囊中羞涩。上品灵石确实没有。您看，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抵？”
老者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灵石就滚蛋！别耽误老夫做生意！”
就在这时，九尾狐轻轻走上前，它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蓬松的尾巴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几片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生机和月华之力的鳞片？
那是它在昆仑时，偶尔蜕下的尾尖鳞片，蕴含着它一部分本源幻术力量和太阴月华，算是它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它将布包推到老者面前，用眼神示意。
老者原本不耐烦的目光，在接触到那几片鳞片时，猛地一凝！他伸手拿起一片，仔细感知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九尾天狐的本命月华鳞？！还是蕴含幻术本源的上等货色！”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识货！“好东西！好东西啊！一片不，两片！两片鳞片，抵十块上品灵石！这趟船，老夫跑了！”
我心中一震，看向九尾狐。它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狐妹儿”我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这可是它的本源之物。
“无妨。”九尾狐细声说，用尾巴轻轻卷了卷我的手腕，“能找到爷爷，更重要。”
最终，我们用两片九尾狐的本命月华鳞，换来了四个（加狰兽）前往昆仑墟的“船票”。
老者小心翼翼地将鳞片收好，态度好了不少，指了指身后的“破界梭”：“上来吧。提醒你们，虚空跳跃可不舒服，抓紧了。目的地昆仑墟外围，‘坠星滩’。”
我们依次登上那锈迹斑斑、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破界梭”。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一些，但陈设简陋，只有几个固定的金属座椅。
老者坐在船头的操控位置上，双手按在几个暗淡的水晶球上，口中念念有词。
嗡！
破界梭表面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亮起一道道幽蓝色的纹路，整个船体开始轻微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坐稳了！”
老者低喝一声，猛地将能量注入！
轰！
破界梭化作一道幽蓝流光，猛地撞向了野鬼市上方的灰蒙蒙的“天空”！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比之前任何一次传送都要强烈的撕扯感和眩晕感袭来！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耳边是空间被撕裂的尖锐爆鸣和破界梭外壳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yoooooooo——（破音）！！！”这是讹兽变调的、被拉长的惨叫。
“呜”九尾狐紧紧抓住座椅扶手，幻光本能地护住自身。
饕餮闷哼一声，周身雾气死死锁住自身，仿佛定海神针。
我死死咬着牙，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只能拼命沟通《山海经》卷轴，借助其力量稳定心神。
这“破界梭”和那黑心老头，果然不靠谱！
这哪是坐船，这简直是参加了一场没有安全措施的星际蹦极！
不知在混乱虚空中颠簸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猛地，所有的压力骤然消失！
破界梭剧烈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实物，然后停了下来。
我们几个东倒西歪，差点吐出来。
老者咳嗽了几声，拍了拍操控台，骂骂咧咧：“妈的，这破船！下次得加钱！”
他打开舱门，一股荒凉、古老、带着硫磺和星辰尘埃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
“到了，坠星滩。自己下去吧。”老者指了指外面，“提醒你们，这里是昆仑墟外围，混乱得很，自求多福吧。”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下破界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荒凉、怪石嶙峋的广袤滩涂。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光带和不时划过的、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或者说，是某种能量碎片？）。大地是焦黑的，布满了巨大的撞击坑和奇形怪状的岩石。远处，隐约可见更加巍峨、更加诡异的山脉轮廓，隐藏在浓稠的暗红色雾气中。
这里，就是昆仑墟？
空气中弥漫着混乱、暴戾的能量因子，与现世截然不同。
星轨罗盘在我怀中发出灼热的感觉，指针坚定地指向这片废墟的深处。
新的冒险，在这片传说与危险并存的土地上，正式开始了。
而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可能不是理事会，也不是上古遗种，而是如何在这片不毛之地，活下去，并找到方向。
我看着眼前这片死寂而危险的世界，又看了看身边状态不佳的伙伴们，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
“走吧，伙计们。”
“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