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夜风带着地脉复苏的清冽,吹过封印废墟的断壁,将灵溪额前的碎发拂起。她扶着仍在昏迷的云澈,脚步轻缓地踏上临时搭建的营帐台阶,身后跟着神色凝重的秦城主与几名核心修士。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云澈苍白如纸的面容,他胸口的起伏微弱,灵脉剑斜靠在榻边,剑身灵光黯淡得几乎不可见。
“灵溪姑娘,云澈先生的情况如何?”秦城主接过侍从递来的温水,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云澈腕间——那里的灵脉印记因灵力耗竭而变得浅淡,像一抹即将消散的云纹。
灵溪将云澈的手臂轻轻放回被褥,指尖残留着他体内紊乱的灵力波动,摇头道:“他强行引动地脉之力,灵脉受到了轻微反噬,需至少三日才能苏醒。好在木系灵力能温养他的经脉,我已在他丹田处布下聚灵阵,能缓慢吸纳天地灵气补给他。”她顿了顿,看向秦城主手中那枚黑色珠子,“那珠子呢?可有异常?”
秦城主将珠子放在桌案上,烛光下,珠子表面的纹路已彻底沉寂,像干涸的河床:“我让修士们用阳火符包裹着,它再无半分邪力溢出。只是……”他指尖轻点珠子,“方才清点邪械时,发现每具邪械核心的晶石碎片,都与这珠子有微弱的共鸣,像是某种同源的信物。”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名负责看守珠子的修士掀帘而入,神色慌张:“秦城主!那珠子……那珠子在发烫!”
众人骤然起身,只见桌案上的黑色珠子果然泛起淡淡的温热,表面沉寂的纹路竟开始若隐若现地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苏醒。灵溪快步上前,法杖轻点珠子,一缕木系灵力探入,随即脸色微变:“里面有残留的意识碎片!在向外界传递消息!”
秦城主当机立断,抽出腰间佩剑,灵力灌注剑身:“毁了它!”
“不可!”灵溪急忙阻拦,“这珠子是邪修枢纽的核心,或许藏着他们‘吾主’的线索。若强行摧毁,碎片中的意识可能会彻底消散,反而断了线索。”她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这是凝神符,能暂时镇压意识碎片,我们先将它封存,等云先生苏醒后再做打算。”
玉符贴上黑色珠子的瞬间,一道柔和的白光扩散开来,珠子的温度迅速回落,纹路的闪烁也变得微弱。灵溪松了口气,将珠子收入特制的符袋中:“暂时稳住了,但必须派人全天候看守,一旦有异动,立刻用阳火符灼烧。”
秦城主点头,当即安排两名修为深厚的修士守在帐外,又命人将所有邪械碎片集中封存,严禁任何人触碰。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众人都清楚,今日摧毁的不过是邪修的一处枢纽,那缕逃向北方的黑烟,以及邪源口中的“吾主”,才是真正的隐患。
灵溪走到帐边,掀开帘子望向北方的夜空。那里云层厚重,星光被遮蔽,隐约能感受到一股遥远而阴冷的气息,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窥伺着北境的每一寸土地。她想起云澈昏迷前的话,邪修的目标是破坏地脉、削弱封印,如今西城的枢纽虽毁,但他们必然还在其他地脉节点布置了后手。
“秦城主,”灵溪转过身,语气郑重,“落日城与西城的地脉都曾被邪修侵蚀,虽暂时清除了邪力,但根基已损。若不尽快加固,恐怕会成为邪修再次下手的突破口。”
秦城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我何尝不知。只是经此一战,北境修士伤亡惨重,能调动的人手寥寥无几。加固地脉需要大量的阳属性灵石和阵法宗师,如今北境物资匮乏,怕是难以支撑。”他看向灵溪,“或许……可以向中原的宗门求援?”
“中原距北境千里之遥,消息传过去至少需要十日,援军赶到更是遥遥无期。”灵溪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西城的地脉枢纽虽遭破坏,但核心并未受损,我可以用木系灵力暂时维系地脉的稳定,再让修士们采集阳属性的灵草,炼制简易的聚阳符,辅助加固阵法。”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修士手持一封染着露水的信笺闯入,神色急切:“秦城主!北境防线传来急报——封印边缘出现大量邪修活动,他们似乎在试图挖掘地道,绕过防线!”
秦城主接过信笺,快速浏览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果然来了。他们在西城受挫,便立刻转攻封印防线,显然是想双线夹击,分散我们的兵力。”他将信笺递给灵溪,“现在该如何是好?云澈先生昏迷,我们既需看守西城的隐患,又要支援封印防线,人手根本不够。”
灵溪看着信笺上的字迹,指尖微微发凉。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让北境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帐内的修士们,沉声道:“秦城主,你带半数人手赶往封印防线,务必守住地道入口,拖延时间。西城这边,我带着剩余的人加固地脉、看守枢纽,等云先生苏醒后,我们再汇合支援防线。”
“可你一个人……”秦城主有些犹豫,灵溪虽实力不弱,但毕竟刚刚受伤,又要兼顾多事,怕是难以支撑。
“放心,”灵溪握紧手中的法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地脉的阳刚之力能助我压制伤势,且西城有临时防御阵,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邪修靠近封印核心。”
秦城主深知事态紧急,不再迟疑,当即点头:“好!我即刻出发,若有异动,会立刻派人传信。你务必保重,若实在撑不住,便放弃西城,优先带云澈先生撤离。”
说罢,秦城主转身召集人手,帐外很快响起马蹄声与修士们的整装声,朝着北境封印的方向疾驰而去。营帐内只剩下灵溪与昏迷的云澈,烛火跳动间,她走到榻边,轻轻握住云澈微凉的手,低声道:“云先生,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北境需要你。”
而此刻,北境封印深处,一座幽暗的地宫之中。
一缕微弱的黑烟缓缓汇聚,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跪在一座巨大的黑色王座前,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主上……西城枢纽被毁,两名使者陨落,云澈与灵溪坏了我们的好事……”
王座之上,一道身影笼罩在浓稠的黑雾中,看不清面容,只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异威压。良久,一道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万年寒冰摩擦:“云澈……灵脉剑……有意思。”
黑雾涌动间,一枚与西城那枚相似的黑色珠子缓缓浮现,表面纹路闪烁,竟清晰地映照出云澈与灵溪的模样。
“既然他们想挡路,便让他们……成为本座破封的祭品吧。”
冰冷的声音在地宫回荡,带着无尽的杀意,顺着封印的裂痕,悄然蔓延向整个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