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废墟在晨光中显露出焦黑的轮廓,坍塌的矿洞入口被碎石堵死,只余几缕淡绿色的毒雾从石缝中逸出,很快被山风吹散。
云澈靠在一棵断树上,指尖捻着那半截烧焦的玉简。经过一夜调息,体内的异毒暂时蛰伏,但左臂的皮肤下,那道暗红色纹路仍像活物般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这玉简上的字迹……”李伟凑过来,指着玉简边缘一处模糊的刻痕,“像是紫霄丹宗失传的‘毒经残卷’的标记。我在丹堂的古籍室见过类似的拓本。”
“毒经残卷?”云澈心中一动。他曾听丹堂长老提过,宗门早年有位惊才绝艳的丹师,痴迷于毒与药的转化之术,留下一部《万毒转化秘录》,却因其中记载的术法过于阴邪,被列为禁书,后在宗门内乱中遗失,只留下几卷残篇。
赵玲小心翼翼地拂去玉简上的焦痕,更多字迹显露出来:“……毒藤母株,非天生异种,乃人为培育……以万毒之心为种,生灵精血为壤……”
“人为培育?!”三人同时惊呼。
云澈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想起万毒谷中那朵血色花苞上的眼睛纹路,想起毒老祭坛上与自己臂上纹路一致的符文——若毒藤母株是人为培育,那培育它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这里!”赵玲指着玉简末尾,“……血脉共鸣者,可引毒藤归心,化万毒为己用……需以净火淬炼,辅以‘回魂草’压制反噬……”
“回魂草?”李伟猛地抬头,“九叶还魂草!我们从万毒谷带出来的那株,不就是回魂草的变种吗?”
云澈的目光落在储物袋上,那里存放着他们拼死带出来的九叶还魂草。他忽然想起自己体内的净心焰与异毒的纠缠——净火淬炼,回魂草压制……玉简上的描述,竟与自己的处境惊人地吻合。
“血脉共鸣者……”云澈喃喃自语,左臂的异毒突然灼热起来,仿佛在回应这个词。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难道自己的血脉,与培育毒藤母株的人有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人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队穿着紫霄丹宗服饰的修士策马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修士,看到云澈三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在下紫霄丹宗执法堂林肃,奉宗主令巡查黑风寨,你们是哪个分舵的弟子?”
“弟子云澈,隶属丹堂。”云澈上前一步,“这位是李伟师兄,赵玲师妹。我们从万毒谷执行任务归来,途经青风镇时得知宗门遇袭,特来黑风寨据点求援,却发现这里已遭阴司阁毒手。”
林肃的目光扫过三人的狼狈模样和周围的废墟,脸色凝重:“宗门确实遇袭了,好在总部援军及时赶到,阴司阁已退至黑风山脉以西,但丹堂损失惨重,几位长老都受了重伤。”他顿了顿,递过来一枚传讯符,“宗主有令,所有在外弟子速回总部集合。你们收拾一下,随我等一同返程。”
归途的马车比来时平稳了许多。林肃带来的修士中有专门的医师,给三人处理了伤口,还分发了疗伤丹药。但云澈的心绪却比在黑风寨时更加纷乱。
他借着马车颠簸的掩护,悄悄取出九叶还魂草。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微光,散发着清冽的灵气。按照玉简记载,若以灵力催动回魂草,再引净心焰淬炼,或许能暂时压制异毒的反噬。
云澈运转灵力探向还魂草,草叶微微震颤,释放出柔和的绿光。他同时引动净心焰,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住草叶,小心翼翼地将其灵力导入左臂。
绿光与净心焰交织着渗入皮肤,触碰到那道暗红色纹路时,异毒突然剧烈翻腾起来,仿佛在抗拒回魂草的净化。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臂蔓延至全身,云澈的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腥甜。
“怎么了?”赵玲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
“没事。”云澈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只是……在试一种解毒的法子。”
他加大净心焰的输出,强迫回魂草的灵力渗透进异毒深处。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异毒的反抗突然减弱了,暗红色纹路开始吸收绿光,原本妖异的色泽淡了几分,连带着云澈体内的躁动也平息了不少。
“有效!”云澈心中一喜。
但下一刻,异变再生。被绿光中和的异毒突然分裂出一缕极细的红线,顺着经脉窜向他的心脏。红线所过之处,血脉仿佛被点燃,传来灼热的刺痛。
“不好!”云澈想阻止,却发现那缕红线快得惊人,瞬间便没入心脏。
他浑身一僵,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漆黑的山谷里,一个黑袍人正将一颗跳动的心脏埋入地底;血色花苞在祭坛上绽放,无数触须缠绕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还有一本燃烧的古籍,封面上写着《万毒转化秘录》……
“啊!”云澈痛呼一声,捂住胸口蜷缩在地。
“云澈师兄!”赵玲和李伟急忙扶住他,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仿佛有火焰在血脉中燃烧。
林肃闻声赶来,看到云澈的模样,脸色剧变:“这是……血脉焚心!他中了阴司阁的血毒?”他立刻取出一枚冰心丹,想喂给云澈,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碰他!”赵玲急道,“他在尝试用九叶还魂草压制体内的异毒!”
林肃闻言,目光落在云澈臂上的暗红色纹路上,瞳孔骤缩:“这纹路……是阴司阁的‘万毒血契’!他怎么会中这种禁术?”
“万毒血契?”李伟不解。
“那是阴司阁用毒藤母株的本源精血炼制的禁术,中者会与毒藤母株共享血脉,最终被其吞噬神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毒傀儡。”林肃的声音带着寒意,“看来阴司阁突袭宗门,不仅是为了毒经残卷,更是为了寻找能承受万毒血契的容器!”
云澈在剧痛中听到了林肃的话,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涌上脑海。他终于明白,自己体内的异毒并非简单的毒素,而是阴司阁布下的血契,而自己,很可能就是他们选中的“容器”。
就在这时,储物袋中的九叶还魂草突然自行飞出,化作一道绿光没入云澈的眉心。绿光进入识海,瞬间化作一片清凉的水域,将那缕灼烧血脉的红线包裹起来。
红线在水域中挣扎片刻,渐渐沉寂下去,云澈身上的血色也随之褪去。他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左臂的暗红色纹路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散发那种噬人的气息。
“活下来了……”赵玲瘫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林肃看着云澈,眼神复杂:“能在万毒血契发作时活下来,你小子的命真大。但这只是暂时的,回魂草的效力最多维持三个月,若找不到彻底解除血契的方法……”
他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险。
云澈靠在车壁上,心脏处的灼热感渐渐消退,但那缕沉寂的红线仿佛一枚定时炸弹,埋在他的血脉深处。他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心中一片清明——无论自己是不是所谓的“容器”,他都必须找到解除血契的方法,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阻止阴司阁利用毒藤母株的阴谋。
而线索,或许就藏在紫霄丹宗那部失传的《万毒转化秘录》里。
马车继续前行,离紫霄丹宗越来越近。但云澈知道,那里等待他的,不仅是同门和师长,还有更深的谜团,以及一场可能关乎整个修真界安危的风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的净心焰悄然亮起,映照着臂上那道神秘的暗红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