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奈和沈易都愣住了。
什么叫“你和其他神的计划”？
不是所有神都配合那个秩序之神的融世计划吗？
慕云秋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只是一味的追问忒修斯：
“我在梦境之地里看到过你的记忆，赫尔墨修斯跟你分享计划的时候，你并没有同意。”
忒修斯没有说话，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慕云秋眼角抽了抽。
非得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是吧？
行，说就说。
他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我偷听过一次你们开会，这你是知道的。
西莉亚拒绝发神种，艾欧莱恩对发神种一事也说得不情不愿，而你和杜尔迦玛，压根就没提神种的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赫尔墨修斯不追问你和杜尔迦玛，可能是你用谎言权柄忽悠过去了，而杜尔迦玛那时候又不够清醒。
反正除了赫尔墨修斯，你们没有一个神愿意执行祂的融世计划。”
忒修斯挑挑眉：“那你怎么就笃定我们还有别的计划呢？”
“因为西莉亚问过我对‘成神’的想法。”
忒修斯嘴角出现了细微的僵硬。
西莉亚……问过？
慕云秋并未注意到忒修斯的表情变化，一边回忆一边分析：
“如果你们只打算融合世界，其实没必要把重心放在让我们成神上。
比起培养我们所花费的精力，靠神种数量堆积明显更轻松，也能更快达到你们的目的。
甚至在融合世界之后，你们也能靠大量的神种拥有者迅速累积信仰，收集信徒。”
说到这里，慕云秋停顿片刻，换了口气：
“但就我目前的情报来看，西莉亚，杜尔迦玛，甚至艾欧莱恩，祂们的重心都放在了培养玩家成神，而不是增加神种数量上。
所以我怀疑你们还有别的计划，很合理吧？”
忒修斯回过神来，视线从慕云秋脸上移开，慢悠悠地摆手：
“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怎么敢在【秩序】的眼皮子底下搞别的动静呢？被祂发现可怎么办？”
“发现了又怎么样？让我们变强甚至成神，也能推进祂的计划不是吗？”
慕云秋说得口干舌燥，都有些不耐烦了：
“别再和我兜圈子了忒修斯，你们明明就有第二套计划。
我已经猜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们吗？”
忒修斯摊开一只手，悠闲道：“你都猜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接下去猜完呢？”
慕云秋沉默，认真地盯着忒修斯毫无破绽的表情。
继续猜完？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前面说的都是错的，祂们其实根本没有第二套计划，真的只是在配合赫尔墨修斯？
一想到这个可能，慕云秋心都凉了一半。
吴奈也已经冷静下来，一边听着慕云秋的分析，一边摸着下巴，低声喃喃：
“继续猜完……”
忒修斯主动让慕云秋留下，不会只是为了让他绝望吧？
几秒后，他抬头，对上忒修斯似笑非笑的双眸，停顿了一下，问道：
“神种是继承神位的前提，我们是算是你们的继承人，这没问题吧？”
忒修斯不语，微笑地看着他。
“你们培养我们成神，是希望我们继承神位，对吧？”
忒修斯依旧不语。
吴奈垂眸思索了两秒，继续追问：“我们成神，你们会死吗？”
忒修斯眸光波动了一下。
“……那看来是会死了，算你们狠。”
吴奈从鼻腔里叹息一声，彻底没了脾气，向前走了两步，从忒修斯手里捏起谎言神种，收回随身空间：
“先说好，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
忒修斯嘴角上扬，笑得满意：“不急。”
沈易一脸茫然地看看吴奈，又看看忒修斯。
什么啊？
什么事儿啊？
你们达成什么共识了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慕云秋听完他们的对话，重新恢复理智，陷入思考。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们成神，顶替祂们的位置。
但吴奈说祂们会死？
慕云秋慢慢睁大眼睛，恍然大悟。
祂们一死，会带着身上的污染一同死去。
而新登上神位的，是神力充沛且权柄纯净的新神，在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可以更长时间地与邪神污染抗争。
但这个计划和赫尔墨修斯融世计划一样，都不能彻底解决邪神污染，说到底也只是拖延时间。
新神若是实力不济或者在位时间太长，依然有被污染的风险。
但它和融世计划的本质区别在于，它不会影响到其他世界的安危。
影响的范围从一个世界，缩小到了几个人身上。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如果你们的计划只是这样，为什么要把神种发给另外世界的人？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不能成神吗？”
非要其他世界的人背井离乡来替你们受苦？
忒修斯垂下眼眸，自嘲似的笑道：“神尚且难以自保，你觉得还有几个凡人是干净的？”
……说的也是。
甚至还有些不知死活的疯子去主动接触呢。
慕云秋垂下眸子，惆怅地叹了口气。
难怪忒修斯不肯明说。
要是让赫尔墨修斯听见有神不愿意“开疆拓土”，祂在茶话会上压制西莉亚的一幕就要重现了。
就忒修斯现在的状态，怕是经不住赫尔墨修斯罚。
气氛安静下来。
慕云秋和吴奈都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要么自己背井离乡当个无名英雄，要么眼睁睁看着赫尔墨修斯让两个世界一起遭殃。
这确实很难选。
沈易有些着急。
他看完忒修斯看吴奈，看完吴奈看慕云秋，但没有人再开口提示。
怎么就忽然全都接受成神了啊喂？
“好了，看看时间，你们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忒修斯缓慢地抬起下巴，眼底的困意已经遮挡不住。
吴奈最后深深地看了忒修斯一眼，转身进入光门。
沈易挠了几下后脑勺，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慕云秋，示意他回去以后一定要和自己解释解释，也沉重地离开了。
慕云秋走向自己的光门，手扶在门框上，又回过头来：
“我还有两个私人问题。”
“你说。”
“我在你的梦里见到雪晴了，她……”
慕云秋卡壳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描述慕雪晴的状态。
“我也不知道。”
忒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尽管我是智慧之神，但对邪神的力量也一无所知，那不是世间常识可以理解之物。
你的妹妹已经离世，这在我看来，才是事实。”
慕云秋抓着光门门框的手指微微用力，片刻后又松开：
“那，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真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记忆，反过来说，真理权柄其实也叫记忆权柄。
所以……你知道怎么恢复我七八岁之前的记忆吗？”
忒修斯听到这个问题，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七八岁之前，没有记忆。”
慕云秋一怔，刚要问原因，忒修斯就抬起手指轻轻一拨，将慕云秋身前的光门推进十厘米。
“等……！！”
慕云秋的声音消失，教堂顿时清静了。
忒修斯懒懒地打个哈欠，目光落在门外，好气又好笑：
“呵，戏耍我的感觉怎么样啊，【丰收】？”
教堂门外响起温柔悦耳的笑声：
“能骗到智慧之神，那感觉当然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