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慕云秋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不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床头柜,似乎能透过木板看到里面的蓝色日记本:
“无论他们在那边如何起哄,我也不可能是他们的神。
再说了,我又不能长时间呆在那边,根本没法儿时时刻刻地回应那些信徒。”
陈不归闻言,抿抿嘴,继续观察慕云秋的表情:“维克多跟我说,灰烬庭有让玩家长时间留在那边的方法。
如果你能在那边定居,你会想当神吗?”
维克多和他说过?
慕云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陈不归认真的表情,然后忍不住偏头笑了一下。
“噗。”
“?”
陈不归被他这一下笑得满头问号,身体微微后仰,皱眉:“你笑什么?我认真问的!”
“说的好像我没认真回答你一样。”
慕云秋重新拿起咖啡喝了几口,才不紧不慢地反问陈不归:
“我的家人埋葬在这儿,我的工作在这儿,我的财产在这儿。
你为什么觉得给我一个可以定居的条件,我就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去一个陌生又混乱的世界里当神?”
陈不归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啊呀……这不是,我以为你不喜欢这边的人呢。”
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道:
“毕竟那边的神和人都挺欢迎你,但这边就……”
不会是论坛里又出现了什么“慕云秋是杀人魔”的言论吧?
慕云秋扯扯嘴角,阻止了陈不归的胡思乱想:
“我在这边又不是没朋友,你和吴奈他们不是挺欢迎我参加你们的聚会吗?”
“也对哈。”听他这么说,陈不归又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重新趴回椅子上。
嗡——
他刚趴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嗯?谁啊,大晚上的。”
陈不归掏出手机接通,有些讶异地挑挑眉,按下接通键,扬起笑脸:
“哟,这不是沈易和他弟吗?找我干嘛呀?”
电话那头传来江沐阳恼怒的叫喊:“什么叫‘沈易和他弟’?!我有名字的好吗!”
“好了好了,陈不归故意逗你呢。”
沈易接过电话,清清嗓子:“其实我们是想找慕云秋的,但他论坛不在线,手机也打不通。”
陈不归看向慕云秋,脸上写着疑问。
你手机呢?
慕云秋看向另一边床头柜,语调毫无起伏地“啊”了一声:
“忘充电了。”
“嗯?慕云秋就在你旁边啊?倒是省得再让你传话了。”
沈易精准地捕捉到慕云秋的声音,隔空汇报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慕云秋,还记得杜尔迦玛扔给小沐阳的绒球吗?
那是幸运神种。”
……
欢欣神国。
杜尔迦玛坐在雪白的圆桌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枚莹润的黑色棋子,盯着面前的棋盘,陷入思考。
“杜尔迦玛。”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杜尔迦玛抬起头,对上赫尔墨修斯不苟言笑的脸。
祂嘴角微微抬高,语速不急不缓:“难得你来我这儿一趟。”
赫尔墨修斯坐在祂对面,但没有要下棋的意思,双眸直直地盯着祂:
“是啊,自从你变成疯神,我就没有再来过。
毕竟我需要保持自身纯净,才能保护这个世界。”
杜尔迦玛也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嗤!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疯?”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污染的部分被切除了。”
赫尔墨修斯金眸微闪,秩序神力扫过杜尔迦玛,眯了眯眼:
“尽管如此,杜尔迦玛,你知道灰烬庭的凡人和我们道路不同,与他们合作,是一步险棋。”
杜尔迦玛歪着头,两眼弯弯,嘴里的话却没有丝毫欢欣:
“你不会是来谴责我的吧?”
“不,我是来嘉奖你的。”
赫尔墨修斯摊开一本厚重的书,指尖在页面上滑过,将一行空白条文提取而出,摆放在杜尔迦玛面前:
“虽然过程有些扭曲,但你最终还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推动了我们的计划。
你可以用这条空白条文制定一条属于自己的规则……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哼哼哼……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杜尔迦玛伸手,将眼前的空白条文抓在掌心,绿瞳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赫尔墨修斯,你还记得我们神位同等吗?
如果不记得了,我建议你也走险棋试试,说不定你自己身上也有不少需要切除的部分呢。”
赫尔墨修斯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情绪,仿佛对方只是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建议:
“不必了,我可以保证自身的纯净。
况且我也不信任灰烬庭的凡人,你最好也离他们远一点。”
杜尔迦玛不再看祂,垂眸继续看自己的棋盘:“呵,这还用你说。”
赫尔墨修斯没有再说什么,一转身消失在了欢欣神国。
吧嗒。
杜尔迦玛手中棋子终于落下,祂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抬起手中的金色条文,不爽地眯起眼睛,手掌微微用力……
咔嚓!
金色光点伴随着欢欣之神的冷哼,一起消散在神国之中。
“嘉奖?谁敢用啊。”
……
灰烬庭。
“首领,以上就是我的实验汇报。”
维克多捧着一沓纸,在手里整了整,视线厌恶地瞥向侧方,平静的声音多了一丝咬牙切齿:
“现在,您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卡瓦尔会出现在我的实验场,而不是在据点禁足了吗?”
在他身侧,卡瓦尔单膝跪地,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恢复了白皙平整,且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
“话不能这么说啊,维克多,我可是帮你推进了实验,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呵呵呵,我倒打一耙?如果不是你,我的实验早就成功了!而不是半路换了个‘胚胎’,最后还没把人带回来!”
维克多越讲越愤怒,反手抽出手术刀就要刺向卡瓦尔的脖子。
“维克多。”
一道温和如水的声音阻止了这场同僚间的自相残杀,手术刀的刀尖堪堪停在卡瓦尔的侧颈边,距离他的皮肤不过半厘米。
哒,哒,哒。
柔顺的白袍随着步伐停留在维克多身前,缓缓抬手,将他的手臂按下去:
“我们是一家人,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可不能这么粗暴啊。”
“哼。”维克多冷哼一声,不满地收回手术刀:“谁和这个怪物是兄弟。”
“总之,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卡瓦尔,才导致这个调皮的孩子跑了出去。”
维克多听着这番话,有火发不出。
调皮?他管卡瓦尔叫调皮的孩子?
哈!要不是看在他是首领的份上,卡瓦尔早就躺在手术台上被自己大卸八块了!
“好啦,别生气,我们还有一个实验场呢,不是吗?
这次,我亲自去监督实验,你来看守卡瓦尔,保证我们的实验万无一失,好吗?”
“什么?让我留守?!”
维克多的怒火再次升起,难以置信地看着首领:
“这不公平!我是灰烬庭的研究员,我有权力监督每一场实……”
“维,克,多。”
“!”
“不管有没有卡瓦尔捣乱,你已经失败了。
所以留下来,听懂了吗?”
“……是,首领。”
哒,哒,哒……
维克多拳头捏的嘎嘎响,余光瞥到优雅起身的卡瓦尔,脖颈处青筋暴起:
“你满意了?该死的‘恶魔’。”
卡瓦尔摊开手,笑得一脸无辜:“相信我,兄弟,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过现在嘛,请带我去禁闭室吧,我会好好忏悔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