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受挫,张辽并未气馁,反而更加谨慎。他深知林朔有了防备,强攻代价太大,遂改变策略。
接下来的几日,曹军不再试图大规模架设浮桥,而是利用数量优势,多点开花。大量的小型舟船、木筏被投入淮水,从数个河段同时尝试强渡,吸引南岸守军注意力。同时,北岸的曹军弓弩手被大量集结,依靠射程优势,日夜不停地向对岸抛射箭矢,进行压制。更有数十架随军携带的投石机被架设起来,巨大的石块带着呼啸声,砸向南岸的防御工事和疑似弩阵的位置。
“砰!”一块巨石砸在堤岸上,泥土飞溅,留下一个深坑。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落下,钉在盾牌、木栅上,咄咄作响。
南岸守军的压力骤增。士兵们顶着盾牌,在箭矢和石块的间隙中艰难还击。虽有地势之利,但在曹军不惜代价的远程压制下,也开始出现伤亡。
“稳住阵脚!弓弩手听令,瞄准敌军舟船,自由射击!神臂弩暂缓发射,隐蔽待机!”赵云银甲白袍,在阵前来回驰骋,大声指挥,稳定军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
林朔坐镇中军,眉头微蹙。张辽这一手,确实给他造成了麻烦。分散渡河,让他预先布设的水底暗桩效果大减。远程压制,则极大地限制了守军的反击效率。
“告诉赵云将军,不必与敌军对射消耗。放近些打,优先歼灭登岸之敌!神臂弩小组,寻找机会,敲掉敌军投石机!”林朔果断调整战术。
战况陷入胶着,伤亡数字开始攀升。
合肥城内,临时设立的伤兵营。
原本空旷的宅院,此刻已躺满了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痛苦的呻吟声、医者急促的指令声、帮忙妇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糜贞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用布条束着袖子,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正亲自为一个腹部中箭的年轻士兵清洗伤口。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眼神专注而坚定,没有丝毫嫌弃与畏惧。
那士兵因剧痛而身体痉挛,看到是主母亲自照料,紧张得不敢动弹。
“忍一忍,很快就好。”糜贞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小心地剪开箭杆周围的衣物,用煮过的麻布蘸着温盐水清理污血。“你是为守护合肥受伤的勇士,我们都会记得。”
她的举动,让周围原本因伤痛而躁动的伤员们都安静了不少。主母尚且不避污秽,亲自照料,他们这些浴血厮杀的汉子,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在糜贞的组织下,伤兵营虽然忙碌,却秩序井然。清洗伤口、包扎止血、分发汤药、喂食饭水每一项工作都有条不紊。许多原本只是来帮忙的城中妇女,在糜贞的感召和下,也渐渐克服了恐惧,成为了合格的救护者。
当第一批从前线转运下来的重伤员被抬进伤兵营时,看到的是干净的环境、及时的救治和充满关怀的眼神,这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也极大地稳定了军心。消息传回前线,将士们得知后方有此保障,厮杀的底气也更足了几分。
与此同时,城外山谷矿区。
吕玲绮按剑立于矿坑入口处的高地上,赤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麾下的并州精锐散布在谷口要道及周围制高点,戒备森严。
山谷内,工匠们的敲打声、炉火的风箱声不绝于耳,玄铁的锻造试验进入了关键阶段,第一批简化版的“神臂弩”零件正在批量产出,绝不容打扰。
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将军,发现小股身份不明的骑兵在十里外山林间窥探,行迹诡秘,似在探查路径!”
吕玲绮眼神一冷,果然来了!曹军细作,或是奉命破坏的奇兵。
“传令!各哨位加强警戒,弓弩上弦。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山谷一里之内!若有强行闯关者,杀无赦!”她的命令简洁而冰冷,带着沙场宿将的果决。
她翻身上马,提起那杆标志性的画戟,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向着斥候报告的方向驰骋而去。无论是谁,想打这矿坑的主意,都得先问问她手中的画戟答不答应!
淮水畔的矢石如雨,城内的温情救治,山谷外的剑拔弩张。三条战线,三种不同的战斗,却共同维系着淮南势力在这场生死存亡之战中的希望。
林朔在指挥间隙,收到了来自城内和矿坑的消息。得知糜贞已将伤兵营打理得井井有条,吕玲绮也成功震慑住了潜在的威胁,他心中那份“后院稳固”的感觉愈发坚实。
他望向北岸依旧汹涌的曹军,目光锐利。张辽,尽管放马过来吧!我的防线,绝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我的身边,亦非无人!
(第五十六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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