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看到大女儿星瑶这一笑容，这辈子第一次生起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星瑶居然对自己笑了。
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了几秒钟的迷糊。
罗雅涵一直跟在星瑶姐妹身边的，这会适时开口，“老大，先进包间吧。”
陈扬忙不迭地将两个宝贝女儿引进里面去。
这座饭店外表不起眼，包房里面的装修却不含糊。
墙面是温润的米白色硅藻泥，挂著两幅当代水墨，画面疏朗，留白处见功夫。
一张宽大的原木餐桌临窗摆放，窗外不再是街景，而是一方精心打理过的微型枯山水庭院，白石为浪，青苔作岛，在射灯的映照下静谧如画。
陈扬引著女儿们入座，座位是提前安排好的。
星玥坐在他右手边，星瑶在左手边，都是视野最好的位置。
罗雅涵悄无声息地退到包间一角的茶台后，开始温杯烫盏，准备茶饮，既在需要时能随时照应，又巧妙地留出了父女独处的空间。
“这里的老板是你们任叔叔的朋友，姓晏，做菜几十年了，我们家里的厨师老朱都来跟他取过经的。”
陈扬一边给女儿们倒上刚沏好的龙井，一边介绍。
“他这里没得点菜的，食材都是晏老板天不亮亲自去挑的，碰到什么好食材就做什么菜。优品暁说徃 已发布嶵辛蟑截”
星玥好奇地四下张望，又看看窗外那片静谧的庭院，赞叹道：“好别致的地方！感觉像，像藏在闹市里的世外桃源。”
星瑶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墙上的画和那方枯山水上。
她的眼神专注，陈扬看在眼里，心中微动，却没有出声打扰。
菜品陆续上桌，都是家常菜，没有花哨的摆盘，却处处透著匠心。
一道清汤鱼圆，汤色澄澈如茶，鱼圆雪白弹润，入口即化。
一碟清炒时蔬，用的是本地农场刚摘的鸡毛菜，嫩得能掐出水来。
主菜是红烧肉配栗子，肉块肥瘦相间，栗子软糯香甜，酱汁浓而不腻。
陈扬话不多，只偶尔给女儿夹菜，目光却总忍不住在两个孩子脸上流连。
星玥吃得开心，眼睛弯成月牙：“爸，这个鱼圆好鲜！比学校食堂的好吃一百倍！”
星瑶小口吃著栗子，忽然轻声说：“这个栗子，妈妈以前也做过，剥了壳和五花肉一起炖。”
她说完，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吃饭。
陈扬握著筷子的手紧了紧，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默默又给星瑶夹了一块瘦肉多的红烧肉。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但很快被星玥打破。
她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看向陈扬，眼睛亮晶晶的：“爸，今天在书店，那个苏总监说我们家是她们公司的最大投资股东。荣天国际，是你的公司吗？还是任叔叔的？”
陈扬喝了口茶，也不隐瞒：“荣天国际是我早期在港岛设立的投资平台之一，现在的负责人是詹保罗，你叫他詹叔就行。天盛集团、荣天国际，还有其它一些公司，都是我这些年在全世界不同领域布的局。”
星玥“哇”了一声：“那爸爸你到底有多少公司呀？”
“太多了，不过这个不重要。”陈扬摇摇头，目光温和，“重要的是，这些资源以后都是你们的后盾。星玥想走音乐路，星瑶想画画，星宸，他似乎对机械和科技感兴趣？你们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
星瑶忽然抬起头：“用钱砸出来的路，走起来会踏实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扎进了平静的空气。
陈扬看着她，眼神复杂：“星瑶，爸爸不是要用钱给你们铺一条轻松的路，是想给你们选择的权利。你们妈妈当年，当年就是因为家里不允许她自主选择，才吃了那么多苦。”
话题到底还是绕回了顾清颜身上。
星玥咬了咬嘴唇，趁着气氛还算平和，终于再次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爸，当年，你和妈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上次问过你，你不说，而妈妈也不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一走就是十八年，连我们出生都不知道？”
包间里安静下来。
罗雅涵泡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流畅，仿佛未曾听见。
陈扬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两个女儿。
他决定还是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两个女儿。
“那年我二十一岁，你妈妈还不到二十岁。”陈扬的声音很沉，像在搬运一块压了太久的石头。
“我是个孤儿，一无所有，在码头扛过包，在夜市摆过摊。你外公外婆是潮海有头有脸的顾家人，他们看不上我。”
他顿了顿，既是组织语言，也是在抵御心里翻涌的情绪。
“那个时候，我跟你妈妈心意坚定，就算你们外公家反对，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星瑶姐妹两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静静地听陈扬的说话。
“那时候我年轻，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原因，我的自尊心强得像玻璃，一碰就碎。”陈扬自嘲地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那时候，我在一家夜总会做服务生，有一天，我上完夜班，从单位出来，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被几个人伏击，人被打倒了，手机也被抢了。”
陈扬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与神情都很平淡。
可是听在两个女儿的耳中，都是一阵震动。
星瑶咬著嘴唇，星玥却是脱口一声惊呼，她捂住嘴巴，眼眶已经红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我最后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陈扬继续说。
“我醒来在医院，是天麟找到我，送我到医院的。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没钱。”陈扬苦笑了一下。
“是天麟去找做高利贷的那个虎哥借到了一点钱，付了医药费。我不让他再去借了，伤没好，我强行出了院，我知道三天没有消息，清颜一定会急疯的。”
星玥听到这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她伸出手挽住父亲的手臂。
星瑶也低下了头，手里攥紧了桌布的边缘。
陈扬长长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积压的浊气都吐出来。
“我要去找清颜，天麟拿了一张报纸给我，还有一封没有密封的信，说是清颜留在我的住处的。”陈扬沉浸到了记忆中去。
“报纸上刊登了卢顾两家联姻的消息，我当时看了，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相信清颜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打开那封信，是你妈妈提出分手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