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一愣，“为什么？”
“姐姐选的是普通高考，考出来的成绩不是太好。”顾星玥一边说著，突然就捂住了嘴巴。
过了一会，她的眼眶就红了，“我明白了姐姐是为了我们。”
“怎么回事？星玥你不要急，慢慢说，什么事情爸爸都可以解决。”陈扬温声说。
经过顾星玥一番诉说，陈扬明白了。
应该是星瑶早就想到，家里穷，三个孩子一起上大学，妈妈负担不起。
但是妈妈一定会想尽办法筹钱，让三姐弟都上学的。
那样妈妈太难了。
所以她放弃了艺考，这么多年她一直将精力放在美术上，文化课的水平确实不高。
选普通高考，就有理由说服妈妈，自己能力不行，就不上学了，让两个弟弟妹妹上学。
陈扬想到这里，眼眸再度湿润了，多好的孩子啊。
“星玥，谢谢你告诉我。爸爸，爸爸会给你姐姐找个最好的美术老师教她，不上专业大学也无妨。以后你姐姐的画展会开到全世界。”
当晚，顾星玥就在欧陆城堡住下。
而陈扬悄悄地来到了医院。
楚天成这两天一直守在医院附近，保持着与医护专家组的联系。
他向陈扬汇报了顾星瑶的情况，专家的意见是，星瑶的身体情况已在逐渐恢复。
她经常生病，有一半的原因是心理负担重，长期在焦虑中，所以免疫力不太好。
只要放轻松，她还这么年轻，注意营养跟上，以后不会有问题。
赵医师已做了一份详尽的方案。
陈扬已经更加理解几个孩子分别的状况了，他对着楚天成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也辛苦你了，京城那边的生意怎样？”
楚天成笑了笑，“老大你别吓我，我这辛苦啥啊。我负责的那摊子，你放心，很良性运转。”
他话音一转，“不过我这几年也留意了下，有些对手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尤其是有些比较的事情，就像当年老大你带着我们冲锋，你什么都知道，抓的点都非常准。”
“好的，保持警惕。”陈扬顿了顿，再说：“对了，你回去京城之后，给我物色一下师德好，有实力的美术大师，让星瑶拜他为师。”
楚天成点点头，“这肯定没问题。”
病区，顾星瑶的病房内。
顾清颜正在给女儿削苹果。
顾星瑶半躺在床上，正看得见妈妈的头顶，几缕白发夹杂在黑发中。
顾星瑶的目光顺着妈妈的头顶往下移，落在她的侧脸。
妈妈的轮廓依旧好看，鼻梁挺翘得恰到好处，唇线清晰，年轻时定是个让人见了就忘不掉的美人。
只是常年的操劳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
眼角爬著几道浅浅的细纹，是无数个熬夜照顾生病的自己、奔波于生计的夜晚留下的。
皮肤带着几分被岁月晒出的温润底色，因为长期操心焦虑，少了些光泽。
她低头削苹果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些许眉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动作依旧轻柔。
顾星瑶记得小时候，妈妈的手是细软的，可此刻看过去，指尖带着些薄茧，指腹也因为常年做家务、打理理发店，显得有些粗糙。
可即便这样，妈妈的美依旧藏不住。
那是一种被生活打磨过的、温润而坚韧的美，眼神里的温柔从未变过，只是多了些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沧桑。
顾星瑶心里一酸，悄悄别过脸，鼻尖泛著酸涩。
都是为了他们，妈妈才把自己的青春和美貌，都耗在了柴米油盐和无尽的操劳里。
顾星瑶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问：“妈，我想，我不读了。”
“什么？”顾清颜大吃一惊，她抬起头看向女儿，手一抖，苹果皮就削断了。
顾星瑶淡定地说：“妈，我的学习没有星宸好，在艺术天赋上，也没有星玥强。如果她们不读下去，太可惜了。我不一样。”
“不行！”顾清颜坚定地说，“现在这个时代，你要是高中毕业，以后怎么生活？瑶儿，你不要担心，妈知道你担心什么，妈有钱的。上个月，我去找你外公了。”
“外公？”顾星瑶心里一阵难受，“你去找他干什么呢，无非又是给他辱骂一顿。”
母女俩的对话，落在陈扬耳中，心里又是一阵发紧。
他这时候正坐在病区顶层的玻璃穹顶上。
顾清颜微微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毕竟我还是他女儿，你们还是他的外孙。他再怎么骂我，不会真的伤害我们。”
顾星瑶摇了摇头，“我永远都记得，他和外婆来到我们家，大吵大闹，摔坏我们的家具，还甩了妈妈你几个耳光。”
顾清颜无奈地苦笑了下，“都过去快十年了”
顾星瑶继续说：“还有那年，快过年了，我们无法交房租了，你带着我去找他的，弟弟妹妹都不知道。他把钱扔在地上让你爬著去捡，你是他女儿啊，他要那样羞辱你。我恨他。现在就算他给我钱，我也不要。”
“瑶儿，你不要总记在心上，对你不好。”顾清颜劝解道。
顾星瑶坐起身来，看着妈妈，“妈，那你怎么还是记着，记恨那个，那个爸陈扬呢？”
顾清颜没有想到女儿会这么说，她愣住了，苹果从手中滑落。
顾星瑶环视著病房，“这几天他应该花了不少钱，我以后会还他的，比起外公，我更恨他，是他把你的生活丢到了泥潭里！我不要欠他的。”
女儿的话语，像一记重锤砸在陈扬的心上。
他心想，星瑶和弟弟妹妹不一样，她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
顾清颜默然了半晌，这才再次开口，“我同意他安排这一切，是因为你是他女儿，他该负责的。你的病，时好时坏，这么多年了，我也无能为力。”
顾星瑶突然哭了出来，“我不要他负责，这十八年来，他丢下你一个，他负责了什么呢？”
随着她这一哭，穹顶上的陈扬也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