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潮海音乐学院专业考场外。
顾星玥独自站在安静的走廊尽头。
她今天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裙。
陈扬派人在早上送来十几套的演出服，她在当中挑了最不起眼的一套，但面料和剪裁依然透著不寻常的考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屏幕上跳出陈扬的信息：
【星玥宝贝，正常发挥就好，我在外面等你庆功。】
顾星玥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考场门开了，一名工作人员探头：“顾星玥同学，请进。”
考场里比想象中更简洁。
正前方一字排开三张长桌，坐着三位考官。
中间那位头发花白、戴着细框眼镜的，正是院长周明远。
侧面架著一台斯坦威三角钢琴，在顶灯光线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没有观众席，只有墙角放著两把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椅子。
“顾星玥同学，请开始你的演奏。”周明远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顾星玥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触到琴键的瞬间，早上那些纷乱的紧张感忽然沉静下来。
她深呼吸，闭上眼几秒钟。
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落在黑白键上。。
任天麟在电话中跟他汇报过，“三位考官都打过招呼了，只看实力，不打人情分，周院长亲自点头的。”
陈扬听了一段，他年轻的时候也会弹钢琴，技能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不过他能大致判断演奏人的状态。
她状态比昨天好，陈扬放下了心来。
考场内，顾星玥完全沉浸进去了。
最后收束在一个极轻的尾音里，余韵在安静的考场里盘旋。
她收回手，放在膝上，微微喘气。
几秒寂静之后，掌声一片。
周明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又重新戴上。
他看向左手边的副教授：“李老师觉得如何？”
“情感处理比视频里看到的更沉稳。”李副教授点头，“第三段那个渐强处理得很有想法。”
右边那位年轻些的考官翻著评分表：“技巧完成度很高。上次比赛如果是这个状态”
周明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老人看向顾星玥，脸上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顾星玥同学。”
“是。”星玥站起身。
“你的专业考核通过了。”周明远说得直接，“潮海音乐学院钢琴表演专业，欢迎你。”
顾星玥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眼眶却毫无预兆地热了。
“谢谢！谢谢老师！”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她弯腰鞠躬，再抬头时，睫毛已经湿了。
“你先去吧。”周明远温和地说，“我们会留意你的档案的。”
顾星玥抱着琴谱走出考场时，脚步还有点飘。
走廊里的光线似乎都比刚才亮了，她眯了眯眼，然后看见拐角处那个身影。
陈扬站直身体走过来，没问结果，只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顾星玥接过来，拧开，是温的蜂蜜水。
她喝了一小口，甜度刚好。
“过了。”她说，声音还有点哽。
陈扬点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顾星玥抬头看他，眼睛还红著。
“你弹完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周院长鼓掌了。”陈扬嘴角一弯。
顾星玥愣了愣，然后破涕为笑：“你耳朵真好。”
陈扬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终南山，隔着一个山头，他都可以凝神听见游人的窃窃私语。
在学院停车场，那辆车牌号是潮a666666的加长宾利占了两个车位，老林已站在车旁等候。
车辆平稳驶入大马路，陈扬对顾星玥说：“等你姐姐出院了，我们一起为你庆功。”
顾星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我担心还是不行。”
陈扬看着前方，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已经充分发挥了你的水平，剩下的，不用操心。”
他侧过头，抬手揉了揉星玥的头发：“能让你站在那个考场，就没人能拦着你。录取通知书，只是时间问题。”
顾星玥看着父亲这语气和神态，心里无端端就坚定了信心。
这个十七年不见的父亲，跟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陈扬与顾星玥来到了医院的病区，就要走到顾星瑶住的病房时，陈扬停下了脚步，将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女儿。
“这是带给星瑶和你妈妈吃的东西，我就不进去了。”
顾星玥接过了袋子，看着父亲，这时她才看得到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爸爸，脸上也有无奈的表情。
“爸，你进去吧，妈妈应该不会赶你走的。”她说著的时候，却忍不住笑了。
陈扬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下，“算了，等星瑶出院的时候，我来接她。”
医院外面，一条小巷子的一家冰淇淋店。
袁巧珊正吃得津津有味。
她递给陈扬一支，“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
陈扬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尝了一口，“我对上一次吃这个玩意，还是和清颜在一起。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们女人怎么都好这口？”
袁巧珊吃完最后一口，抹了一下嘴唇，“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抽烟？”
陈扬哈哈一笑，“这么说我就有点明白了，不过我也戒烟差不多十年了。”
袁巧珊看了一下街上的人流，“我记得在我化形那一回，我师父说，最好不要去尘世间，会耽误你的修行。我多少有些明白了，不过，如果长生却没有快乐，那我还是做着山里奔跑的老样子，也没有太大差别。”
陈扬凝视着她，“那你和我一样，其实还是没有真正入道。”
袁巧珊却没有在意，“不说这个了，你家少爷的事情，要我帮忙不？只要把那几个凶徒丢我手上，我保管一会就给你搞清楚谁是真的主谋。”
陈扬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用什么手法，我也可以，不过既然在尘世中，就用尘世的办法就可以了。”
袁巧珊“哦”地一声，“嗯，是了，你那堆成山的钱要是不用，岂不是辜负了你神秘富豪榜榜首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