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光芒，幽蓝而深邃。
像是一条通往天堂的隧道。
龙国的大军分列两旁，坦克和装甲车组成了钢铁长城，将这条回家的路护得严严实实。
多国联军已经撤到了几公里外，虽然还在虎视眈眈，但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老班长，我背您。”
李振国想要蹲下身子去背陈长风。
“不用。”
陈长风摆了摆手，拒绝了李振国的搀扶，也拒绝了担架。
他扶著身边同样虚弱的李铁，五个老人互相搀扶著，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虽然他们的腿在打颤。
但在这一刻，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
就像是五十年前，他们踏入这扇门时一样。
“咱们是走着出来的。”
“就得走着回去。”
陈长风的声音虽然沙哑，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能给龙国的兵丢脸。”
路远嘴里叼著半块压缩饼干，已经在几个卫生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看着这几个倔强的老头，心里一阵发酸，又是一阵敬佩。
“行，咱们走回去。”
路远含糊不清地说道，跟在老人们身后，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一步。
两步。
脚下的土地从黑色的冻土，变成了传送门特有的能量晶石地面。
那种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和死气，逐渐被一股清新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所取代。
那是地球的味道。
那是家的味道。
当他们穿过那层薄薄的光幕，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不再是永远灰暗的天空。
不再是满地的白骨和废墟。微趣暁税惘 庚芯蕞全
头顶上，是久违的、湛蓝的天空。
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过。
远处，青山如黛，绿水长流。
这里是龙国异界开发局的0号基地。
也是他们出发的地方。
“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李铁看着头顶的太阳，那是真正的太阳，不是深渊里那种惨白的冷光。
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刺得人眼睛生疼，却又让人舍不得闭眼。
“敬礼——！！！”
一声嘹亮的口令，响彻整个基地。
“刷——”
在传送门外的广场上。
整整三千名全副武装的龙国士兵，早已列队完毕。
他们看着这五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般的老人。
看着他们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看着他们即使站都站不稳，却依然努力维持军姿的身影。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最崇高的敬意。
三千只手，齐刷刷地举起。
三千双眼睛，注视著英雄归来。
没有奏乐。
没有欢呼。
只有这一片肃穆到极点的寂静。
以及那随风飘扬的、鲜艳的五星红旗。
陈长风看着那面旗帜。
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
看着这片他魂牵梦绕了五十年的土地。
他的嘴唇颤抖著，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五十年的委屈。
五十年的孤独。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
吃著腐烂的魔兽肉，喝着浑浊的泥水。
每一天都在绝望中挣扎，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不能死，要守住那道门。
他们以为，这辈子都要烂在那个鬼地方了。
他们以为，没人记得他们了。
可现在。
家还在。
国还在。
人还在。
“哇——！！！”
一直强撑著的李铁，突然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地上的泥土。
把脸埋进土里，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回来了”
“咱们回来了啊”
“老赵老王你们看见了吗？”
“咱们回家了啊！”
随着李铁的崩溃，其他三个老兵也再也绷不住了。
他们抱在一起，跪在地上，哭得像个迷路了五十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陈长风没有跪。
他死死地咬著嘴唇，直到咬出血来。
他抬起头，看着李振国，看着路远，看着在场的每一个士兵。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报告”
陈长风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那只枯瘦如柴的右手，敬了一个并不标准，却无比庄严的军礼。
“龙国先驱者远征队队长陈长风”
“携幸存队员四名”
“任务完成”
“请求归队！”
这一刻。
现场所有的士兵，包括李振国在内，泪水瞬间决堤。
“批准归队！”
李振国大吼一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陈长风。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抱头痛哭。
路远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他看着这一幕，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酸涩得厉害。
他悄悄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
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干。
真干。
真噎人。
但真特么香。
“路远。”
叶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看着路远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高冷，多了几分柔和。
“谢谢。”
路远接过水，灌了一大口，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
“谢我什么？”路远抹了抹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可是为了那一顿茅台才拼命的。”
“谢谢你把他们带回来。”
叶冰看着那些还在痛哭的老人，轻声说道。
“如果没有你，他们可能真的就”
“嗨，多大点事。”
路远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我是做买卖的，既然接了单，就得负责到底。”
“再说了”
路远看着那面在阳光下飘扬的五星红旗，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以前总觉得，英雄这个词太虚，太远。”
“但今天”
路远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
那里，有一块被上帝之杖震出来的淤青。
“我觉得，哪怕是赔本买卖，也值了。”
“路远！路远在哪？！”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李振国的喊声。
路远吓了一跳，赶紧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这呢！这呢！”
李振国扶著陈长风走了过来。
陈长风看着路远，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子。
“孩子”
陈长风颤抖著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笔记本。
那是他们在深渊五十年，用命换来的情报。
“这个给你。”
陈长风把笔记本塞进路远的手里。
“这是我们这辈子的心血。”
“交给你，我放心。”
路远愣住了。
他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感觉沉甸甸的。
这不仅仅是一个本子。
这是一份传承。
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爷爷，这太贵重了，我”
“拿着！”
陈长风板起脸，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不是说要吃遍万界吗？”
“这上面记着好多高阶魔兽的分布图。”
“就当是爷爷送你的菜谱了。”
路远一听“菜谱”，眼睛瞬间亮了。
“得嘞！”
路远一把将笔记本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既然是菜谱，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放心，等我把这些怪兽都吃一遍，一定给您写个读后感！”
陈长风被路远这副财迷样逗乐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好，好，我等著。”
“走！”
李振国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咱们回家！”
“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
“路远，你的茅台，管够！”
“欧耶！”
路远一蹦三尺高，刚才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吃饭去咯！”
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晖洒在基地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五个老人的背影，不再佝偻。
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虽然消瘦，却显得无比高大。
他们回家了。
带着荣耀。
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