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暴雨初歇。
江城老城区,忘川古董店。
卷帘门缓缓拉下,隔绝了外面潮湿的街道。店内一片死寂,只有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缭绕。
姜道玄脱下那件并未沾血、却吸附了浓重煞气的黑色道袍,将其挂在门口的镇煞钉上。随后,他径直走向后堂的浴室。
道家修法,首重清净。杀了那么多人,斩了那么多妖,即便身体未染尘埃,但精神上沾染的那些怨念与死气,俗称晦气),必须立刻洗掉。
浴室里没有放热水,而是一个巨大的红木浴桶,里面盛满了冰冷的井水。
姜道玄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入了半瓶暗绿色的药液。这是用艾叶、菖蒲、雄黄等至阳药材熬制的净身汤。
他赤身跨入桶中。
刺骨的冰水混杂着药力的灼热,瞬间刺激着他的毛孔。
呼
姜道玄长吐一口浊气,这口白气在空中凝而不散,竟隐约呈利剑之形。
五心朝天,神守紫府。
他闭上双眼,开始消化系统奖励的那五十年道行。
对于普通修道者而言,五十年可能是一辈子的苦修。但在系统的灌注下,这股庞大的能量如长江大河般冲刷着他的经脉。
姜道玄体内的气,正在发生质变。
原本游走在经脉中的法力是气态的,虽然浑厚,但密度有限。而此刻,在增加了五十年道行后,这些气态的法力开始在高压下压缩、液化。
丹田气海,波涛汹涌。
滴答。
第一滴金色的液态法力-真元在丹田底部凝聚。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如果此时有人能开启天眼观察姜道玄,会惊讶地发现,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淡淡的雷鸣声,血液流动的声音沉重如水银浆汞。
这就是道门修行的第二大境界——炼气化神(真人境)的门槛。
凡为法师,圣为真人。
一旦法力完全液化,便可被称为真人。虽然姜道玄此刻还没完全踏入那个境界,但也只差临门一脚。
雷铠,现!
姜道玄猛地睁眼,眼底闪过两道蓝紫色的电芒。
滋滋滋!
根本不需要念咒,这是系统奖励的神通,如同本能一般。
只见他那浸泡在水中的赤裸身躯表面,瞬间浮现出一层细密如网的雷电薄膜。这层雷电并非狂暴乱窜,而是像最精致的丝绸衣物一样贴合在他的皮肤上,流转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浴桶里的水,在一瞬间被高温蒸发了一半,剩下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被电死的微生物。
攻防一体,心念即发。
姜道玄抬起手臂,看着那层流动的雷光,满意地点点头,有了这层雷铠,就算是狙击枪的子弹,也能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弹开或融化。寻常的小鬼,撞上来就是魂飞魄散。
他散去雷铠,起身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灰色棉麻居家服。
回到前堂,姜道玄坐在太师椅上,泡了一壶大红袍。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从赵厉尸体上得到的暗红色玉简残片。
玉简入手冰凉,上面刻着极其复杂的古篆文地图。
这玉简的材质是‘血河石’,产自西南边境的极阴之地。
姜道玄用手指摩挲著玉简的断口,看这断裂的痕迹,这把钥匙至少被分成了四份。赵厉手里只有一份,剩下三份应该在其他几个分舵主,或者是那个神秘的总坛教主手里。
万虫教费尽心机将地图分开保管,说明那总坛的位置,或者说总坛里藏着的东西,至关重要。
不急,既然惹了我,我会一家一家找上门去,把这拼图凑齐。
姜道玄将玉简扔进抽屉里,锁好。
窗外,天色渐亮。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响了。
这么早就有客人?
姜道玄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眼袋极重,印堂发黑,一看就是几天没合眼,且被阴邪之物缠身的样子。
男人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盒子,像是在抱什么定时炸弹,既恐惧又不敢松手。
老老板,您这儿收古董吗?男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姜道玄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如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种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神扫了男人一眼。
在姜道玄的视野中,这个男人身上缠绕着一股淡淡的灰色死气,而死气的源头,正是那个红布盒子。
我是开古董店的,自然收古董。
姜道玄指了指面前的柜台,但我不收‘脏东西’。如果是刚出土没几天的‘冥器’,或者害过人的‘凶物’,出门左转,去城隍庙找那些骗子。
男人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跪下。
大师!您果然是行家!救命啊!
男人把盒子砰地放在柜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我是来求救的!这东西这东西它扔不掉啊!
打开。姜道玄淡淡道。
男人颤抖着手,解开了红布。
盒子里,躺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玉蝉。
这玉蝉雕工极其精美,栩栩如生,玉质通透。但诡异的是,在蝉的腹部位置,有一抹刺眼的沁色——那是血沁,而且是那种鲜艳欲滴、仿佛血液还在流动的活沁。
这种玉蝉,在行话里叫含蝉,是古代贵族下葬时含在嘴里的,寓意金蝉脱壳,羽化登仙。
但这只不一样。
姜道玄眼神微眯。
他看到这只玉蝉的表面,隐隐有一层黑气在流动,而且隐约能听到细微的、像是小孩子磨牙的声音。
这东西哪来的?姜道玄问道。
是是我上周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花了三百万。男人擦著冷汗,卖家说是汉代的极品。可自从买回来,家里就怪事不断。
先是家里的狗对着空气狂叫,然后暴毙。接着是我女儿我女儿每天晚上都说梦话,说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哥哥要借她的嘴巴用一用
说到这,男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昨天晚上,我看到这玉蝉它不在盒子里,它在在我女儿的嘴里!
我拼命把它抠出来,结果今天早上,我发现它又回到了我女儿的枕头边!而且而且上面的血色好像更多了!
姜道玄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夹起那枚玉蝉。
滋——!
手指接触玉蝉的瞬间,竟然冒出了一缕青烟,玉蝉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轻轻震颤了一下。
尸气封喉,怨灵寄生。
姜道玄冷笑一声,将玉蝉扔回盒子里,这不是什么汉代的含蝉,这是民国时期的物件。而且是用‘活葬’的方法炼出来的。
找个八字全阴的童男,在他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把这玉蝉塞进嘴里,然后封住口鼻活埋。童男死前的怨气和最后一口精气,都会锁在这玉蝉里。
你花三百万,买了个要命的小鬼回家。
男人听完,脸都吓白了,那那怎么办?大师,您开个价!只要能解决,多少钱我都出!
姜道玄重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这生意,我接了。
他从柜台下拿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了一个封字,啪地贴在盒子上。
盒子里的异动瞬间消失。
但规矩你知道。
姜道玄抬起眼皮,看着男人,因果我背,钱你出。这东西凶得很,起步价,五十万。
没问题!一百万!我给一百万!男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掏出支票本。
姜道玄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帆布包。
不用急着给钱,先带我去你家。
姜道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它喜欢钻人的嘴,那贫道今天就去拔了它的牙。
正好,我刚练成了一门手段,正缺个耐打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