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拍卖行与李兆云后,银蝉子(白素尘)并未急于推进所谓的合作,而是如同一位耐心的垂钓者,先要确保鱼儿彻底咬钩。他精心选择了第二次会面的地点——一家位于登布西山深处的私人艺术画廊。这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最适合谈论不宜外传的事宜。
李兆云按时赴约,发现整个画廊竟被白素尘包了下来。空荡的展厅里只陈列着几件当代艺术品,冰冷的灯光打在抽象的画作上,营造出一种疏离而压抑的氛围。
李总,请坐。白素尘今日换了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他示意李兆云在展厅中央的沙发就坐,侍者悄无声息地端上茶水后便退了出去。
白先生真是好雅兴。李兆云环顾四周,有些不自在地说。
艺术让人清醒。白素尘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晃动,就像李总现在的处境,需要清醒地看清利弊。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李兆云:我仔细研究了陈氏集团近三个季度的财报。的东南亚航线,利润同比下滑了37,这还是在没有计算隐性损失的情况下。
李兆云脸色微变,没想到对方调查得如此深入。
更让人担忧的是,白素尘继续道,陈总裁似乎准备进一步削减对传统航线的投入。我听说,他正在考虑将海洋荣耀号南洋明珠号这两艘您一手打造的主力货轮,调往非洲航线。
什么?李兆云猛地坐直身体,这不可能!那两条船是专门为东南亚水文条件设计的,根本不适合非洲航线!
但在财务报表上,它们会成为新兴市场开拓的漂亮数字。白素尘的语气依然平静,而李总您,将失去最重要的两张王牌。
李兆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个消息他尚未听说,但如果属实,意味着他在集团内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年轻人总是喜欢追逐风口。白素尘轻轻叹息,却不知道,真正的价值往往藏在那些看似过时的传统领域。李总在东南亚经营二十年,积累的人脉、对各个港口的了解、与当地势力的关系,这些都是无法复制的财富。
这番话彻底说到了李兆云的心坎上。他忍不住倾诉起来:白先生说得对!我在东南亚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每个港口的主管、海关的官员、甚至当地的黑白两道,都要给我几分面子。可现在
现在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的ppt,也不愿正视真正的核心竞争力。白素尘接话道,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
他站起身,走到一幅抽象画前,背对着李兆云说:我始终认为,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所以,我准备了一份详细的提案。
侍者适时地送上一个精致的文件夹。李兆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完整的合资公司计划书。新公司命名为东南亚之星航运,专注于东南亚区域内的精品航线运营。计划书里详细列出了航线规划、客户资源、甚至已经初步接触的几家重要客户名单。
更让李兆云心动的是股权结构:白素尘方面出资8亿美元,占股45;李兆云以他积累的行业资源和经营管理经验入股,占股15;剩余40股份用于吸引其他投资者和员工激励。
这只是开始。白素尘转过身,如果发展顺利,三年内我们可以在新加坡独立上市。届时,李总就不再是陈氏集团的一个高级打工仔,而是自己事业的创始人。
这个远景太过诱人。李兆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理智:但是,这涉及到竞业禁止而且我现在还是陈氏的员工
这些细节问题,我的律师团队都会处理妥当。白素尘走回座位,关键是,李总是否愿意把握自己的命运?
他俯身向前,压低声音:据我所知,陈总裁最近正在接触马士基(全球最大航运公司)的人,似乎有意引入战略投资者。如果成功,李总觉得自己的位置还能保住多久?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李兆云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同意合作!
就在李兆云与白素尘密谈的同时,陈佰涛正在圣淘沙的别墅里经历着另一场煎熬。
这段时间,他陆续收到了三封匿名信。第一封是几张陈宇航在不同场合的照片,第二封是一份经过篡改的财务报告,今天的第三封则更加直接——那是一张陈宇航大学时期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正与几个朋友在酒吧畅饮,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隐约可见一个特殊的纹身图案。
陈佰涛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这个人,通过陈宇航接近他,最终将他拖下了水。看到这张照片,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威胁、被控制的噩梦之中。
他立刻叫来管家,声音颤抖地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别墅?
管家恭敬地回答:老爷,安保系统显示一切正常。巡逻的保安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可能!陈佰涛激动地拍着桌子,那这些信是怎么送进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他陷入极度的恐慌中,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对方能够如此轻易地突破他重金打造的安保系统,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佰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老先生,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看来您已经收到我们的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陈佰涛强作镇定地问。
很简单。我们希望陈氏航运能够回到正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毛头小子和外来者搞得乌烟瘴气。
宇航他做得很好!赵先生也
赵飞?电子音发出一声冷笑,他确实很厉害。但是,他能在狮城保护你们一辈子吗?据我们所知,他最近可是忙得很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给您三天时间考虑。要么说服您的孙子,让他明白合作的重要性;要么我们就只能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来帮助陈氏回归正轨了。
电话被挂断了。陈佰涛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他颤抖着手拨通了陈宇航的电话,几乎是吼着说:立刻回来!现在!马上!
与此同时,在陈氏集团总部,陈宇航正在主持会议,讨论下一季度的业务规划。李兆云心不在焉地听着,满脑子都是白素尘的提议。当陈宇航宣布要将部分东南亚航线资源调配给新开发的非洲业务时,李兆云终于忍不住开口反对。
我不同意这个决定。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强硬,东南亚航线是我们的根本。现在贸然收缩,等于把市场拱手让人。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李兆云,这是他在公开场合第一次直接质疑陈宇航的决策。
陈宇航皱了皱眉:李叔,这个决定是经过充分考虑的。东南亚市场已经饱和,而非洲
饱和?李兆云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们不会经营!我手上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能够让我们在东南亚市场的份额再提升30。但是需要集团投入资源支持。
什么机会?陈宇航问。
这个李兆云犹豫了一下,我还在谈,暂时不能透露细节。
会议不欢而散。会后,几个原本就对陈宇航不满的股东围住了李兆云,打听他所说的。这一幕,恰好被陈宇航看在眼里。
当天晚上,陈宇航疲惫地回到家,迎接他的是陈佰涛近乎崩溃的质问。
你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李兆云今天敢在会上那样跟你说话?是不是那些人在背后支持他?
陈宇航试图解释:李叔可能是对业务调整有意见,这很正常
正常?陈佰涛激动地打断他,我告诉你什么是正常!正常就是那些人又开始活动了!他们今天给我打电话了!给我们三天时间!
他将匿名信和电话的事情说了出来。陈宇航看着那些照片和信件,脸色越来越凝重。
爷爷,这些都是心理战术。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我不管这是什么战术!陈佰涛几乎是歇斯底里,我只知道他们能随时要了我们的命!听着,要么你去求赵飞,让他派人来保护我们;要么我们就答应他们的条件!
不可能!陈宇航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绝不能再走回头路!
那你说怎么办?陈佰涛红着眼睛问,等着他们来杀我们吗?
陈宇航沉默良久,最终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但他心里清楚,局势正在迅速恶化。李兆云的异常,爷爷的恐慌,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匿名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对方这次来的,比九尾狐更难对付。
而在云顶轩顶层的公寓里,银蝉子正悠闲地泡着茶。手下刚刚汇报了陈氏爷孙会面的情况,以及李兆云在会议上的表现。
很好。他轻轻吹散茶汤上的热气,恐惧的种子已经发芽,现在该浇点水了。
他吩咐手下:明天一早,把那份准备好的送给陈佰安。是时候让我们的陈董事,发挥他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