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晚上八点整。
时针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房间里黑漆漆的，没开灯。
千岁坐在沙发上，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突然亮起的白光照射在她脸上，显得苍白又诡谲。
一条信息弹出来。
“岁岁啊，麻烦你现在过来帮浩浩补一下课。”
对面像是在和她抱怨。
“我也没办法，但浩浩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了，明天就要月考了，再不补一补，又要考个零分回来，考零分对大家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阿姨相信你一定会理解阿姨的苦心吧”
呵呵。
你有个屁的苦心。
鬼小孩摊上你是倒了八辈子霉，我遇上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大晚上的还要折磨人。
千岁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微笑：“好的，我马上来”
她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楼道里一片漆黑，千岁借着手机里传来的微弱光线，摸索著往201的方向走。
楼道里的路灯，开灯电费由每层住户自己承担，经过浩浩妈妈的友好协商（强词夺理），2楼的人达成一个共识——楼道里不许开灯。
浩浩妈妈说：‘声控路灯开一晚上的要花一度电，而一度电的价格是两块八，一个月三十天，这一个月的电费就是84，平摊到每一家头上就是十六块八。这些钱都可以买一斤鸡蛋了。’
‘大家工资都不高，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块，划不来。’
‘看不见路的话，摸著墙走啊，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你别是不认识路，实在金贵，就自己打个灯。反正让我出这个钱，不可能！’
由此可见，浩浩妈妈是一个多么难缠的人。
撒泼滚打，无所不用其极。
千岁不想做她的任务都没办法，惹她生气了，就开启狂暴龙二形态。
特别不要脸。
“咚咚咚——”
“刘阿姨，我是千岁，我来了。”
隔了半分钟，一个略显沉闷的脚步声传来，“来了来了。”
“咔嚓。”
一个身材瘦削，面色发黄，颧骨突出，嘴唇薄得像刀刃，总是往下撇，眼神带三分审视的中年女人开了门，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
她打量一圈千岁的衣着，朴素得甚至有点丑，很低调。眼神满意又嫌弃。
语气是挤出来的亲切，“进来吧，浩浩还在房间等你。”
千岁目不斜视的朝浩浩房间里走，刘阿姨跟着她，送她进房间。
房间门的锁已经被暴力拆除，只留一个烂烂的把手开门。房间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书桌上的台灯，灯光是护眼的淡黄色。
刘浩坐在书桌前，整个人都匍匐在书桌上，像和书桌生长在一起，无法分开。
刘阿姨慈爱的说：“浩浩，你千岁姐姐来了，好好跟她学，妈妈给你炖了大骨汤，学累了就出来喝。”
“我知道了，妈妈。”浩浩的头埋在一摞一摞的书堆里，没抬头，颤抖的手在拼命的写。
千岁坐到书桌旁的独凳上，开始指导。
见两个人渐入学习佳境，刘阿姨提着刀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你需要休息。”千岁突然开口。
颤抖的手没停，还快了几分。
“当大脑负荷到一定程度，你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
“妈妈希望我好好学习。”嘶哑的男声从刘浩口中传出。
千岁没再劝，沉默地坐在刘浩身边，在他问问题时才开口解答。
一个小时后，刘阿姨推门进来，捧著一大盆骨头汤，油腻的味道溢满狭小的房间。
“浩浩，来，喝汤，妈炖的刚刚好，喝了啊，就能好好学习。”
汤的颜色混浊发灰，肥肉飘在面上，有大朵大朵的油花。
刘浩没抬头，过了几秒，张阿姨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后颈，扯起他的头。
“浩浩，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刘阿姨把碗往他嘴边凑，“快喝！”
刘浩喝了一半，刘阿姨勉强满意，碗底的骨头裸露出来，赫然是人的脚掌前半段。
瞧见千岁眼神落在汤碗里，她侧身护碗。“这可是我专门为浩浩抢的猪脚，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岁岁啊，你要想喝，下次，等下次我做了喊你喝。”
千岁沉声道：“不用，让刘浩他自己喝吧，我这人吃素。”
“吃素？吃素好啊，肉香。”
千岁警惕的站起来，离刘阿姨远远的，皮笑肉不笑的说：“阿姨，你的意思是，可惜我不吃肉，错过了很多好吃的，对吧？”
刘阿姨赶紧附和：“哎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没办法，我这人闻到肉味就想吐。刘浩，吃完了吗，吃完了就把碗放到外面，开窗透气，不然我头晕就不能辅导了。”
刘浩畏畏缩缩的坐在椅子上，额前的头发长的遮住眼睛。
他听他妈的话。
千岁捏紧了手心，昨天才打了一场，身上的伤势没怎么恢复，灵能子弹也耗尽了，现在的她就是被拔了牙齿指甲的病猫，全靠以前的威势勉强撑著。
刘阿姨面无表情的站在刘浩的背后，眼尾斜斜的往下撇，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只留眼白。
对峙了两分钟，刘阿姨笑了。
“都是我的错，耽误你们学习了。马上，我马上就把碗拿出去，浩浩啊，听你千岁姐的，开窗。”
八百年没打开过的窗，推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像指甲划过铁盆底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阿姨刚离开房间，又杀了个回马枪。
审视的打量一圈后，目光久久落在她儿子身上，好一会儿，才无声关上门，轻手轻脚慢步离开。
10点整，千岁起身告辞。
她并不是无偿辅导，价格是两个小时10块。
刘阿姨送她到门口，恋恋不舍的把10元鬼币放到她手心，舍不得松开。
千岁笑眯眯的把鬼币扯进自己的口袋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刘阿姨扶著门冲她喊：“岁岁，你说浩浩明天能考多少分啊。你都辅导五天了，要是他再考不好，我得好好说说他了，一看就是没认真学，你说对吧？”
对个屁！
他考得怎样我能决定个屁！
就你们母子两个的扭曲关系，他能考好我跟你姓！
千岁暗自翻个白眼，没理她往自己家202走。
【叮咚！支线任务请查收！】
千岁脚步顿住，下一秒不可置信地打开系统任务栏，鲜红如血的字体在她眼前流淌。
【支线任务：黑夜
刘芬没读过书，但她从小听身边的人说，学习是大山人唯一的出路，考上育才大学就能光宗耀祖。当她丈夫在钢铁厂出事死亡，只拿到一万块死亡赔偿时，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的儿子必须考上育才大学，必须出人头地！
任务要求：满足刘芬的心愿。
千岁看完支线任务，缓缓转身，对上刘芬假惺惺的目光，她试图扯起一抹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