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竞锋舰上,人声鼎沸,观众席上座无虚席,人们都期待的看向下方的擂台,那里即将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休息室内,卢卡调试着自己的机械臂,他的面前站满了人。
李星曌、星、藿藿、尾巴、卡美丽、虎克,玲可……还有些人挤不下了,站在门口。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卢卡,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的、一遍又一遍的调试着自己的机械臂。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卢卡碰了碰拳,站了起来。
他看着屋内外的所有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各位,我要出发了。”
李星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事到如今,什么话都多余了,唯有将满腔的祝福凝练成最简单的话语。
他的行为仿佛引起了什么跟随效应,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将自己的手搭在卢卡的肩膀上。
“加油!”
“加油……”
“加油啊小子!”
“卢卡选手,我们等你回来哦。”
“卢卡哥哥加油!”
“加油。”
没有什么激昂的话语,有的只是最真诚的祝福。
一份份简短的话语,一只只搭在肩头的手,一双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卢卡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些祝福的重量,但这并不会压垮他,反而会成为他挥拳的动力。
“就看好吧,各位。”卢卡背上装着机械臂的背包,大步走出休息室,在门口抬起左手挥了挥:“熔锤镇出身的勇士,无敌的磐岩冠军,要去打一场最纯粹的比赛了。”
休息室门口,史瓦罗宛如门神般站在那里,看到卢卡出来后,似乎想抬起手。
卢卡赶忙摆摆手:“史瓦罗大佬,心意到了就行,我明白你的意思。”
史瓦罗点点头,又放下了手。
李素裳走过来,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两声‘加油’:“小桂子在观众席上直播呢,她让我把她的那份祝福也带给你。”
卢卡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嗯,我也收到了。”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记者们将前往擂台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手中拿着话筒虎视眈眈,一副卢卡不回答他们几百个问题就别想离开的架势。
史瓦罗想上前驱赶记者,但被卢卡阻止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位处于视线焦点的少年就这么迈开了步伐。
卢卡的脸色很平静,仿佛现在不是在奔赴赛场,而是晨间的散步。
但他的气场却随着步伐的迈动越来越强大,冲天的气焰席卷了整条走廊。在所有人眼中,卢卡的身影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某位主职为农场主的假面骑士口中,他称这团火为‘心火’,是一个人心中热血和意志的体现。
而现在,少年心中的心火正在熊熊燃烧,他面色平静,瞳孔中里却藏着赫赫惊雷。
任何想要上前的记者,在看到这双眼睛后都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他们不敢直视卢卡的眼睛。
于是人群自动分开,为卢卡让出了一条道路。所有人列位两旁,低着头迎送这位少年。
卢卡顺着这条道路缓步向前,一步一步的走向擂台,就像他人生中打过的无数次拳赛一样。
他走后,低着头的人才纷纷抬起头,眼神中饱含敬意。
一位记者抓住机会,对着卢卡远去的身影拍了张照片。
在之后的报道中,他将其命名为‘一位战士的背影’。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卢卡在出口处站定,前方就是他即将战斗的地方。
迎着光亮,卢卡定定的看向前方,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传入他的耳朵,让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知道,彦卿此时就站在擂台上等他。
旁边,一位工作人员低声询问道:“卢卡选手,你准备好了吗?”
卢卡闻言,只是把背上的背包往上提了提。
他再次迈开步子,迎着光亮走向了擂台。只留下一道低沉而又坚定的回答。
“早就准备好了。”
擂台上,彦卿背着手,静静的站在赛场中心。
他所处的位置是这里绝对的中心,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经过建筑的反复折射,最后会像个收音器一样汇聚在他耳边。
但彦卿只是站在那里,闭着眼,面色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
景元曾经教导过他:‘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虽然彦卿不想当将军,但他还是把这句话记到心里,并当作自己的行事准则。
耳边的欢呼声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彦卿知道,是他的对手登台了。
于是他睁开眼,看向卢卡,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发生变化。
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可拜上将军’的家伙。
卢卡放下背包,也在审视着自己的对手。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同时露出了笑容,这是属于武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于是,彦卿率先开口:“你好,卢卡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卢卡点点头:“确实,上次见面还是在那条街上吧。”
之前他和彦卿的对决宣传铺天盖地,卢卡自然知道了当时和他一起斩杀步离人的小哥,居然就是云骑骁卫彦卿,因此现在并不惊讶。
彦卿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关注你。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观众席上,我欣赏了你的每一场比赛。”
卢卡笑道:“那你感觉如何?”
彦卿单手抚胸,认真地说道:“我必须承认,你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你对自己的认可、你挥出的每一拳,都带有不问输赢的勇气,这让我印象深刻。”
“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场战斗。我知道你家乡的遭遇,我也明白你需要这场胜利。”彦卿说道:“只差一步,你就能带着贝洛伯格的名字名垂青史。”
“……”
彦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但作为罗浮的守擂剑士,我也有我要坚守的一切。”
从某种角度来说,彦卿之前的经历和卢卡其实很像。
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年少成名,同样的……意气风发。
并且,两人也遭遇了自己的挫折。
卢卡的挫折是波提欧,而彦卿的挫折则是那个女人——上一任剑首:镜流。
彦卿还记得那一天,镜流飞上高空,斩出一剑,那道宛如月华的锋芒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并将他的自信切的粉碎。
在那之后,他原本完满无缺的心境也被切开了一道口子。
彦卿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他为何而挥剑?
如果注定要面对一场失败,他为何要继续挥剑?
是赢得胜利的快乐吗?是回应将军的期待吗?还是为了云骑的功勋?
彦卿想问景元,但景元也给不了他答案。
挥剑的理由,必须要由自己来寻找。
他一度变得迷茫,他很痛苦,他手中握着剑,却不知道为何挥动。
或许这就是成长,宛如抽筋剥骨般痛苦。
彦卿找不到理由,于是干脆拾起了小时候的训练。
挥剑斩击一万次,刺击一万次,如是往复。
枯燥、乏味,比起那些精妙的剑招,这些早就被彦卿丢弃的训练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提升。
但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彦卿的注意力逐渐集中了起来。
他忘记了自己的失败,他忘记了自己迷茫,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要做这样的训练。
彦卿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挥剑!挥剑!挥剑!挥出更好的一剑!
于是,当他挥出最后一剑时,彦卿冲破了一直以来阻碍他的那层薄膜,豁然开朗,看到了全新的世界。
那一剑没有附加任何力量,但挥出的剑芒却切断了前方的大片草地。
手臂酸麻,身体疲惫不堪,但彦卿还是笑了出来。
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作为将军的弟子,他天生就要背负着许多事物。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要背负更多的事物。
但在挥剑时,彦卿能感觉到自己放下了一切。
他喜欢那个倾尽全力,向前方阻碍挥出一剑一往无前的自己。
他也正是为了这样的自己而挥剑。
听到彦卿的话,卢卡笑了出来。
他拉开背包的拉链,将那条巨型机械臂装在右臂上。
机械臂发出炽热的轰鸣,仿佛它本身也在为卢卡高昂的战意而欢呼。
“你说的话,正合我意,彦卿兄弟。”
卢卡摆出拳架,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彦卿:“让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身为贝城人,我们从不要被施舍的胜利!”
“……看来,是我失言了。”
彦卿也笑了,他举起长剑,飞剑在他身后组成一圈圈剑轮。
冰冷的气息在赛场上蔓延,但却无法接近卢卡分毫。
冰霜对火焰。
剑士对拳手。
彦卿对卢卡。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