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星一下子坐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流萤:“为什么?”
流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我想趁着自己还能闻到,还能看见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星的脑海轰地震了一下。
之前流萤的种种异常,她也一下子就想通了。
【患上失熵症的人,物理结构会陷入不可逆的慢性解离,慢慢消失。你依旧能跑、能跳、能和他人交流。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只不过你总是比别人慢一点点。】
【直到自己和整个世界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它们变得同样破碎。】
这是还在匹诺康尼时,流萤告诉星的有关失熵症的消息。然后在银狼的透露下,星知道了更多。
比如,在走到失熵的尽头时,患者本身会逐渐走向破碎。
首先是感官,然后是记忆,最后是思维,直到整个人破碎成最基本的光点消散,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其存在过的痕迹。
而在消失的感官中,最先消失的是嗅觉。
星想起了她们的第一个目的地,绿意盎然的郊外,流萤在那里忘我地轻嗅着植物的气息。
“在之前,我走过的地方都是被火焰烧过的焦土,所以我很喜欢那些植物,在它们身上,我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
流萤笑着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在嗅觉消失之前,我都会在那里,感受着那些植物的气息。”
“然后在嗅觉消失后,我会前往之前逛过的老街,乘车去。”流萤说道:“一般我出行都是靠萨姆的,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让自己慢一点,起码别表现的那么着急。”
所以在之前,流萤才屡次提到:时间不够了。
在失熵症的最后时刻,消失的第二个感官是味觉。
所以在那之前,流萤想尽可能地尝遍平时吃不到的味道,考虑到这时她的舌头已经分辨不出一些清淡的口味了,银狼和卡芙卡挑选的都是口味很重的食物。
“在这之后的第三个地点,便是黄昏的海边,我想在我还能看得见,感觉得到的时候去感受一下大海的感觉。”
流萤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浑身暖烘烘的:“这间小木屋是我拜托银狼买的,里面摆着好几张椅子,原本是给银狼她们准备的。”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一个人死。”
星愣愣地看着流萤,突然走上前,张开手拥抱了她。
在她的印象中,流萤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即使身患失熵症这样的绝症,她也没有堕入虚无,而是乐观的看待自己的人生,努力地活出自己的人生。
可是,乐观并不代表不存在悲伤,流萤一直清楚自己在无可避免地走向那个注定的结局。
但就像她说的:‘我不能改变结局,也不能改变过程,但是我能决定如何看待我的命运’。
所以在很久之前,她就策划了一临死前的最后旅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以普通女孩的身份死去。
流萤拍了拍星的背:“不过现在,我不用担心这些啦,再过半天,我就能摆脱这些困扰了。在这之前,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我想完成这份‘过时’的计划,然后告诉自己,明天到来时,我就是全新的自己了。”
星重新坐了回去,笑道:“那你现在可以重新制定一份旅游计划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流萤转过身,目光盈盈的看着她:“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星的兴致立刻就起来了,她坐起身,自信满满:“那可就多了……”
木屋外的海风轻轻吹拂,屋内的小壁炉静静地燃烧,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女随意的坐在地上,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哪种零食更好吃,最近又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什么样的甜点既好吃又不胖,又或者是最近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琐事……
女孩子的笑声隐约飘出屋外,流萤看着兴高采烈的星,她的脸因为烤火而变得通红,金色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流萤静静的看着,将眼前这一幕全部映入脑海中,这将是她现在乃至未来最珍贵的记忆。
木屋内的时间似乎一直过的很快,就在星指导流萤打游戏的时候,李星曌的通讯接过来了。
“很抱歉打扰两位的游戏时光,但治疗已经完成了。”
听到这话,流萤欻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体轻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星曌再次说道:“我现在要把你的意识传输到新的身体中,你会暂时昏一会儿。”
周围的空间砰然破碎,流萤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现实中,星摘下vr眼镜,就看见穿着04装甲的李星曌站在房间中央。
他抬起手,创世之力的白光在掌间凝聚,两道射线在空中交汇,从头到脚的打印出流萤的身体。
星站在他身边,啧啧称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上前戳了戳流萤的脸蛋:“哇塞,跟真的一样!”
李星曌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本来就是真的,笨蛋。”
“变身解除了再敲我!你这样每次我都担心自己脑袋会多个窟窿!”
“想让卡密解除他的限制器吗,你这家伙……”
流萤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斗嘴的李星曌和星。
原本应该有点模糊的声音突然清晰了,就像拔掉了一直堵在耳朵里的耳塞。
流萤抬起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原本隐约和世界脱离的感觉也消失了,现在的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
流萤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像棉花般堵在胸口。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颤抖的手轻轻碰上了右脸,指尖的湿润让她不敢相信。流萤记得这个位置有几个因失熵症而裂开的口子,但现在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柔软的脸蛋。
流萤一边痴痴的笑着,一边不断抹去脸上的眼泪,两种矛盾的情绪让她思绪一团乱麻,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重获新生的喜悦。
星在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慢慢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流萤最后擦去了眼中的泪水,眼眶微红的给李星曌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李星曌先生,我实在不知道……”
李星曌抬起手,无形的力量将流萤扶了起来,顺便打断了她的话:“没事,你是星的朋友,这是我该做的。”
“只是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李星曌拿出一个手提箱摆在流萤面前,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三件物品。
一个build驱动器,一个莹绿色的能量瓶,还有一个跟流萤之前的变身器差不多的变身装置。
李星曌拿起驱动器:“把你治好后,你之前的变身器就用不了了,所以我就稍微改装了一下,效果和原先是差不多的。”
“这……”
流萤当然知道他手里的驱动器是什么,她甚至知道该怎么用。
她拿起能量瓶,瓶身是玻璃质地,上面有燃烧的火焰浮雕。
“要试试吗?”李星曌把驱动器往前伸了伸。
星眼睛放光的看向流萤,眼神中满是期待。
“嗯,好!”
流萤自然答应,她也好奇萨姆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摇了摇能量瓶,扭转瓶盖,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firefly!”
随后,流萤拿起了和之前她的变身器类似的装置,将能量瓶插入上面的插口。
“sa-lk!”(萨姆-链接!)
最后,她将驱动器戴在腰上,把变身装置插入插槽。
“firefly type iv!”
流萤摇动摇杆,变身道具两边的半透明翅膀逐渐展开,喷出炽热的火焰。
屋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流萤的脸庞,让其宛如火焰中重生的女武神。
“are you ready?”
流萤回忆起一个人时偷偷练习的场景,表情严肃的轻喝道:“hensh!”
原本灼热的温度再次升高,变身装置喷出的火焰再度暴涨,变成了危险的绿色。
被加热膨胀的空气掀起狂风,吹起流萤的长发,一套全新的装甲线条在她周身勾勒而出。
“firefly!firefly!firefly type iv!”
绿色火焰形成的护罩包裹了流萤的身影,随后膨胀爆破,显露出变身后流萤的身影。
变身完毕后,流萤打量着自己现在的样子。
改装后的萨姆装甲配色和原版相同,但是外形却没那么锋芒毕露。
武装到牙齿的装甲现在只覆盖了四肢和胸膛,剩余的部位被黑色底衣覆盖,上面闪烁着泛着浅绿色的科技线条。
肩甲部位,原先突出的两个装甲现在褪去了尖锐的线条,转而变得更加厚实立体,彰显出不俗的防御力。
头盔部位,则没什么变化,就是在覆面盔下方,护目镜的颜色更亮了一些。
总之,改装后的萨姆更加‘皮套’了。
但装甲的简陋不代表数据的简陋,现在萨姆的性能足以比肩格拉默帝国最先进的几套装甲。
虽然很想就地实验一下新装甲的强度,但星的手机已经响了:是银狼发的消息。
流萤的半天‘病假’结束了,她必须立刻赶回去和星核猎手会合。
星颇为不满:“我感觉星核猎手内部存在严重的劳动力压榨问题!”
流萤无奈地笑了笑,临走前和星拥抱了一下:“等我想好新的旅行计划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星点点头:“说好了哦,别反悔。”
流萤半只脚踏入了李星曌唤出的极光帷幕,转头朝星挥手告别。
她眼中依旧有一些不舍,但却少了几分担忧。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担心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她一定能和星见面许多许多次。
…………
距离流萤结束治疗后不知过了多久,今天是星穹列车普通的一天。
星和李星曌的房间内,她枕着李星曌的腿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突然一则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
点开消息后,星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阿曌,你看。”
李星曌看向星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画面中,无数星星汇聚成星河,在广阔的夜空中静静地流淌,一颗颗流星划过天空。
一位白发女孩站在草原上张开双臂,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