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抛弃,他们是选择了另一种更艰难、更绝望的守护方式。以“消失”和“牺牲”为名,将自己放逐到黑暗的最深处,只为给留在光明中的亲人,争取一线或许永远看不见的微光。
良久,林昊缓缓睁开眼,反手握紧了父母的手。他的手很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力量和温度。
“我明白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心结的重担,“爸,妈,你们……受苦了。真的……受苦了。”
这一次,“受苦了”三个字,不再是简单的安慰,而是包含了全部的理解、沉重的心疼,以及迟来的、跨越了十年光阴的敬意。
叶婉儿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用力摇头:“不苦,不苦,看到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昊儿,你才是,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她又忍不住开始心疼。
林天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昊儿,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如今我们回来了,虽然身份可能瞒不住魔皇太久,但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往后……”他顿了顿,看向林昊的目光充满了骄傲与欣慰,“你做得很好,比我们想象的,好一千倍,一万倍。人族剑皇……轩辕传承……爸为你骄傲。”
林昊摇了摇头:“只是机缘巧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他话锋一转,回到了更现实的问题,“爸,妈,你们现在是主宰境修为。按照规则,超越传说境的存在在蓝星会受到极大压制,最多只能停留半年左右,而且实力会被压制到很低的程度。我之前回去,也是如此。”
林天笑和叶婉儿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这个规则他们自然知晓。
“我一直在想,”林昊继续道,眼神变得深邃,“能不能在蓝星和圣武大陆之间,建立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不一定是永久性的,哪怕只是定期开启,能让两界的人员、信息、甚至有限的物资进行交流。蓝星有蓝星的优势,圣武大陆有圣武大陆的资源。如果能互通有无,对人族整体实力的提升,将是巨大的。而且……”
他看着父母:“爷爷,奶奶,小姑,小柔他们……都很想你们。尤其是小柔,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你们。”提到妹妹,林昊的语气明显柔软了许多。
建立稳定通道!这个想法让林天笑和叶婉儿都心头一震。这不仅关乎他们与蓝星家人的团聚,更是一个极具战略眼光的宏大构想!如果真的能实现,其意义将远超一场战争的胜利。
林天笑沉吟片刻,眉头微锁:“这个想法很好,但难度极大。两界之间的空间壁垒非常坚固,且受到不同天道法则的影响,极不稳定。强行开辟永久性通道,消耗的能量和需要稳定的法则,恐怕连真圣都难以独自支撑。而且,一旦通道建立,如何确保其安全,防止被魔族或其他敌对势力利用,也是大问题。”
叶婉儿也冷静下来,补充道:“不过,如果只是建立一种‘锚点’联系,在特定时间、消耗巨大能量临时开启一条短暂、可控的通道,或许……并非完全没有可能。需要精通空间法则的强者主导,还需要海量的能量支持,以及……两界都有稳固的‘接引’和‘稳定’阵法。”
林昊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很难。但值得尝试。我在圣武大陆认识一些前辈,比如东域域主,他对空间法则的领悟极深。蓝星那边,寒风伯伯,还有爷爷他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关键是第一步。”他看向父母,“你们现在身份特殊,虽然影魔已除,但魔皇未必没有其他后手。继续潜伏已不可能,返回魔域更是自投罗网。我的想法是,你们先跟我回苍穹学府暂住,那里相对安全。然后……”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你们回一趟蓝星。一来,与家人团聚,二来,亲自考察两界空间壁垒的情况,商议建立通道的可能性。即便暂时无法建立稳定通道,至少……我们可以把蓝星的一些亲人朋友,比如小柔,接到圣武大陆来。”
听到“回蓝星”、“与家人团聚”,尤其是“接小柔”,叶婉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激动与渴望。但她很快又看向林天笑,带着征询。虽然她无比想立刻飞回蓝星,抱住年迈的公婆和从未好好疼爱过的小女儿,但她知道,丈夫考虑问题更周全。
林天笑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他考虑了良久,目光在林昊和叶婉儿充满期待的脸上扫过,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他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就按昊儿说的办。我们先回苍穹学府,一来休整,二来也听听学府高层和域主的意见。然后,筹备返回蓝星之事。”
他看向林昊,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托付:“昊儿,你现在是剑皇,考虑问题已经站在了人族全局的高度。这件事,由你来牵头,爸和你妈,全力配合你。无论最终能否成功,我们都必须试一试。为了蓝星的亲人,也为了……人族的未来。”
叶婉儿紧紧抓住林昊的手,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重逢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而充满希望的微笑,虽然眼角还带着泪花:“嗯!昊儿,妈都听你的!只要能再见到你爷爷奶奶,见到小柔……妈什么都愿意做!”
林昊看着父母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与希望,感受着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心中那块最后的郁结,似乎也悄然消散了。一家人的心,在经历了漫长的分离与磨难后,终于重新靠在了一起,并且,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反手握了握母亲的手,又对父亲点了点头。
院落中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情绪激荡的余温,那些沉重的往事、释然的泪水、以及最终紧紧相握的双手所传递的温暖,依旧在三人心头萦绕不去。十年冰封,一朝春水破冻,虽仍有涩意,却终究是活水奔流,导向了新的可能。关于蓝星通道的构想,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沉甸甸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