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霸武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只有近处的林昊、以及敏锐如陈锋、刑战等几人能勉强听清,“翅膀硬了?觉得能跟真圣掰掰腕子了?就显着你能了是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有种“小子不错有胆气但还轮不到你”的混不吝。
林昊喉咙动了动,刚想开口解释。
“闭嘴,听老子说。”霸武王打断他,虎目扫过林昊年轻却已然沉淀下无数风霜的脸,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瞳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感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这担子还轮不到你来扛”的决断。
他下巴朝前方那三尊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扬了扬,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晚饭后切磋哪一套拳法:“瞧见没?那俩——”他粗壮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骸骨巨猿和阴影天魔,“一个拆了能当柴火烧好久,一个躲躲藏藏见不得光,都是老子喜欢的类型。交给我了。”
顿了顿,他又瞥了一眼那黑袍持杖天魔,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至于那个拿着哭丧棒、浑身冒黑烟的晦气家伙,看着就腻歪,留给域主清理门户正好。你,还有这帮小子丫头们,”他目光扫过林昊身后一众屏息凝神、紧张注视着前方的年轻天才们,“给老子把眼睛擦亮了,好好看,好好学!真圣打架,可不是天天有的观摩课!”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狂傲不羁。
以一敌二?还是两尊真圣境天魔?
飞舟甲板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战场传来的沉闷爆炸声和魔族嘶吼,愈发衬得此间寂静。
陈锋握紧了流云剑的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死死盯着霸武王宽厚如山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理智告诉他,这几乎是送死,但内心深处某种直觉,以及霸武王那毫不作伪的、近乎嚣张的自信,又让他隐隐生出一种荒谬的期待。
孙小雅俏脸苍白,灵蝶剑意在她身周不安地波动,化作点点荧光。她看着霸武王,又看看远处那恐怖的真圣魔威,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害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位看似粗豪、实则对学院弟子颇为照拂的副院长。
石破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重岳剑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却感到前方仿佛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他满腔沸腾的战血无处倾泻,憋闷得几乎要爆炸。韩岳沉默如石,但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虬结。澹台灭巨阙剑的剑锋微微低垂,指向甲板,这是他极度戒备时无意识的动作。
林清儿依旧一袭白衣,孤身立在人群稍后的阴影里,清冷的容颜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那双向来如冰封寒潭的眸子,此刻正倒映着霸武王那如同远古战神般的身影,眼底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微微漾开一丝涟漪。
林昊的感受最为复杂。他深知真圣境的恐怖,那绝不是主宰境可以比拟的鸿沟。
霸武王再强,终究未曾踏出那一步。这近乎是必死的局。但与此同时,他修罗之瞳清晰地“看”到,霸武王周身气血运转到了一个极其恐怖而稳定的状态,那并非虚张声势,而是一种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甚至隐隐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力量的征兆。而且,霸武王眼中那绝非盲目的狂热,而是一种历经无数次生死、对自身力量有着绝对掌控与自信的冷静战意。
“霸武前辈……”林昊终究还是忍不住,声音干涩。
“少废话!”霸武王眼睛一瞪,那股子蛮横不讲理的劲头又上来了,但按在林昊肩头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丝力道,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他不再看林昊,而是深吸一口气,胸膛如同风箱般隆起,然后——
一步踏出!
没有借助任何法宝,没有御使任何遁光,就那样简简单单,如同踏在无形的阶梯上,魁梧如山的身躯便稳稳地悬停在了战争飞舟前方的虚空之中,独自面对前方那滔天的魔焰与阴影。
他这一动,瞬间吸引了战场上几乎所有的目光!
魔云之上,那三尊真圣天魔的视线,如同冰冷的实质,瞬间聚焦在这个胆敢单独出列的人族身上。骸骨巨猿眼眶中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阴影天魔的身躯蠕动得更加诡异,而那黑袍持杖天魔,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抬起,仿佛在审视。
远处,独自支撑的东域域主,也在霸武王踏出的瞬间,眸光微微一动。他手中那柄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无穷变化的玉尺轻轻一转,化解掉一道袭来的阴损诅咒,同时,他那温润平和的嗓音,清晰地在这片被魔威笼罩的天地间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与熟稔:
“霸武兄?你怎来了?学府那边……”
“域主!”霸武王头也不回,声音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战场的一切杂音,滚滚声浪带着豪迈与不容置疑的味道,“苍穹学府霸武,前来助阵!些许魔崽子,何劳域主费心太久?”
他这话说得,仿佛不是来生死搏杀,而是来串门帮忙干架的老友。
东域域主闻言,那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无奈又似好笑的神情,摇了摇头,轻声道:“霸武兄还是这般……性急。”他手中玉尺光华流转,将又一波魔威涟漪荡开,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既如此,那便有劳了。不过,以一敌二,未免托大,不如……”
“诶!”霸武王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域主的话,他侧过半边脸,对着域主方向扯出一个大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域主,你我还客气什么?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打架的时候忒不爽利!讲究个什么风度仪态,看着都累!这两个玩意儿交给我,保管拆得它们妈都不认识!你专心对付那个拿哭丧棒的,完事了请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