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星果入手带来的短暂喜悦,瞬间被那股如同苍穹倾覆般笼罩下来的恐怖意志冲散。整个古林诡域的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白昼瞬间跌入黄昏。风停了,虫鸣鸟叫消失了,连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灌木都瑟缩着收敛了光芒,万物噤声,唯有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在蔓延。
“来不及了……”凰九歌凤眸前所未有的凝重,紫薇帝气不受控制地自主激发,在她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紫金色光晕,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威严,“它……醒了。”
林夜将混沌道域收缩到极致,紧紧包裹住五人,气息内敛如顽石,试图融入环境。但那股意志如同潮水,漫过每一寸土地,扫过每一片树叶,精准地定格在了他们身上。
“轰隆隆——”
前方,那片他们原本打算前往的、更加深邃的林地中央,一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树,缓缓“动”了起来。它原本与周遭古木融为一体,毫不起眼,此刻舒展开来,树干粗壮如山岭,树冠遮天蔽日,枝叶并非绿色,而是一种沉黯的、如同经历万古烽火的暗铜色,每一片叶子都形如一柄残缺的古剑!树干之上,浮现出一张苍老、扭曲、由树皮和剑痕构成的巨脸,一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眸,燃烧着苍白而冰冷的灵魂火焰,死死地盯住了林夜五人。
这并非纯粹的煞灵,而是这片古林无尽岁月中,吸收葬剑谷战场残留的无数剑修残魂、意志、怨念与煞气,最终孕育出的——古树之灵!其气息浩如烟海,深不可测,已然超越了化神期的范畴,带给林夜一种面对整个天地般的无力感!
“窃贼……扰吾沉眠……留下……剑星……与尔等……神魂!”
苍老、断续,却蕴含着无尽怨毒与杀意的精神波动,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入五人的识海!宜安当场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几乎晕厥过去,即便有林夜的道域守护,她也无法完全抵御这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星灵周身星辉剧烈摇曳,小脸痛苦地皱起。厉北辰和凰九歌也是神魂剧震,面色发白。
古树之灵甚至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仅仅是其散发出的精神威压与那引动整片古林力量的领域,就让五人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沼泽,举步维艰,连调动法力都变得异常艰难!
这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林夜心脏狂跳,混沌鼎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抵御着那恐怖的精神冲击。他瞬间明白,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他刚刚突破,哪怕厉北辰获得传承,在这等存在面前,依旧如同蝼蚁撼树。
逃?在这古树之灵的领域内,他们连移动都困难,又能逃到哪里?
绝望的气息开始弥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夜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古树之灵那双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眼深处。混沌之瞳运转到极致,穿透那无尽的怨念与煞气,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在那苍白火焰的核心,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金色光点?那光点散发出一种堂皇、正大、却又带着无尽悲悯与不甘的意念,与周遭的怨毒煞气格格不入!
那是……未被完全磨灭的、某位上古剑修残留的正面意志?!是这古树之灵诞生之初的核心,却已被无尽的怨念煞气所污染、压制!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林夜的脑海!
他没有试图攻击,也没有试图防御,而是猛地将自身的神识,凝聚成一道无比凝聚、蕴含着《生死簿》轮回真意与混沌包容特性的意念之剑,不顾一切地、精准地刺向了那苍白火焰深处的微弱金点!
这不是攻击,而是……唤醒!是共鸣!
“前辈!醒来!!执念非道,怨怼非剑!尔等英魂,岂甘永堕沉沦,化为只知杀戮的怨物?!”林夜的神念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洗涤神魂、唤醒真如的力量,狠狠撞击在那一点金光之上!
“嗡——!”
古树之灵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双苍白火焰巨眼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它发出了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整片古林随之剧烈摇晃,无数剑形树叶如同暴雨般射向林夜五人,却被混沌道域艰难地挡下。
“蝼蚁……安敢……撼动吾之根本?!”古树之灵的精神波动变得狂暴而混乱。
但林夜不管不顾,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那一道意念之剑上,持续不断地以轮回真意与混沌气息冲刷、刺激那一点微弱的金光!他在进行一场凶险无比的神魂层面的交锋!
“坚守本心!剑者,宁折不弯!前辈,醒来!”
厉北辰、凰九歌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看出林夜正在做某种极其关键的尝试。厉北辰怒吼一声,强行催动孤鸿剑意,星煞剑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化作一道坚韧的剑意屏障,协助林夜抵挡古树之灵狂暴的精神冲击。凰九歌也将紫薇帝气催发到极致,那统御八方的帝威,对于混乱的意念有着一定的镇压之效。星灵咬紧牙关,将纯净的星辰之力化作最柔和的光辉,笼罩住林夜,试图守护他的神识。宜安则拼尽最后力气,将防御符箓全部激发。
所有人的力量,在这一刻汇聚,只为给林夜争取那至关重要的一线生机!
“啊——!!!”
古树之灵发出了更加凄厉、仿佛源自无数灵魂共同呐喊的咆哮!它树干上的巨脸扭曲变幻,时而狰狞如恶鬼,时而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带着坚毅与不甘的剑修面孔!
那一点金光,在林夜不顾一切的刺激与呼唤下,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纯粹坚定的剑意,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自那苍白火焰中透出!
“吾……乃……天枢……守剑人……洛……山河……”
一个断断续续、却带着亘古沧桑与不屈意志的念头,艰难地传递出来。
成功了!哪怕只有一瞬间!
就在这一瞬间,古树之灵那碾压一切的领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破绽!那源自“洛山河”的清醒意志,与无尽的怨念发生了剧烈的内部冲突!
“就是现在!走!”
林夜嘶声吼道,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混沌道域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爆发,裹住几乎虚脱的四人,燃烧本命元气,施展出近乎空间跳跃的极速,朝着那破绽指引的、古树之灵领域最薄弱的一个方向,亡命冲去!
“不——!!!”
身后,是古树之灵那夹杂着无尽怨毒与一丝茫然不解的惊天怒吼,以及整片古林彻底暴动、万物凋零的恐怖景象!
五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险之又险地擦着无数绞杀而来的藤蔓与剑气,冲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诡域森林!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昏暗的古林,而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布满了碎石与低矮灌木的山坡。远处,隐约可以看到葬剑谷那标志性的、被灰蒙蒙剑气笼罩的天空。
他们,竟然直接冲出了古林诡域的核心区域!
“噗!”林夜率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方才那番神魂层面的冒险交锋与最后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与元气。厉北辰、凰九歌、星灵也几乎脱力,宜安更是早已昏迷过去。
回头望去,那片古林依旧被恐怖的能量风暴笼罩,古树之灵的咆哮隐隐传来,但它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并未追出森林的范围。
劫后余生的五人,瘫倒在山坡上,剧烈地喘息着,心中充满了后怕。
只差一线,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