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覆灭,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青岚山脉区域。往日里备受欺凌压迫的散修和小宗门,在确认消息属实后,无不拍手称快,而一些与黑风寨有勾连或存着类似心思的势力,则噤若寒蝉,将青木门以及那位神秘莫测的“林前辈”列为了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
青木门内,气氛则截然不同。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对未来的憧憬,洋溢在每个弟子脸上。前往黑风寨老巢清理的队伍带回了不少灵石、材料和功法,虽然品阶不高,但对于资源匮乏的青木门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足以让宗门休养生息,甚至有机会培养出新的金丹修士。
木长春深知这一切皆拜林夜所赐,对林夜三人更是敬若神明,将宗门内最好的一处独立小院整理出来供他们居住,一应所需,无有不允。他甚至私下里严厉告诫所有门人,尤其是之前对宜安多有刁难的柳青,绝不可再对宜安有半分不敬,更不可打扰林前辈清修。
柳青经此一事,早已吓破了胆,再见宜安时,眼神躲闪,姿态放得极低,再不敢有丝毫放肆。
林夜对于这些琐事并不在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小院中静修,巩固化神初期的境界,同时以混沌星瞳推演那“凝魂紫玉”与“九叶还魂草”可能存在的方位。凰九歌也在安静调养,帝星本源在玉衡界祥和灵气滋养下,恢复速度虽慢,却稳定向好。
星灵则对青木门的灵药田产生了浓厚兴趣,时常跑去与宜安交流培育心得。她身负星辰神殿传承,对万物生长、星辰滋养有着独到见解,往往寥寥数语,便能点醒宜安困惑之处,让那些灵植长势越发喜人。两人一个纯净灵动,一个温婉娴静,倒是相处得颇为融洽。
这一日,林夜静极思动,来到后山灵药田。远远便看到星灵和宜安正蹲在一株新移植的“七星伴月兰”旁,低声交谈着。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为她们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画面宁静而美好。
看到林夜走来,星灵高兴地招手,宜安也连忙起身,敛衽一礼,神色间带着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林前辈。”
林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宜安脸上,看着她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却依旧笼罩着一层迷雾的眼眸,开口道:“不必多礼。我观你神魂之伤,沉疴已久,寻常温养之法,收效甚微。”
宜安眼神一黯,低声道:“晚辈知道,让前辈费心了。”
“费心谈不上。”林夜语气平静,“我或有一法,可尝试引动你神魂深处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如同星火,或可照亮一隅。但此法并非治疗,只能作为引子,且过程可能伴有痛楚,你是否愿意一试?”
这是他这几日推演出的一个方法。以自身精纯的混沌星瞳之力,结合一丝微弱的帝纹气息(源自凰九歌,对皇道命格有共鸣),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尝试去触碰、激活宜安神魂深处那被创伤和遗忘尘封的角落。这并非强行破开封印,而是“唤醒”,风险相对较小,但能否成功,犹未可知。
宜安娇躯微微一颤,眼中闪过挣扎、期待,还有一丝恐惧。找回记忆,意味着可能面对未知的过去,可能是喜悦,也可能是更深的痛苦。但那种无根浮萍般的茫然,日夜侵蚀着她的心。
她抬起头,看向林夜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从中感受到的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晚辈愿意一试!无论结果如何,总好过如今这般浑噩!”
“好。”林夜不再多言,“放松心神,勿要抵抗。”
他示意星灵在一旁护法,随即并指如剑,指尖一缕融合了混沌星辉与淡紫帝气的柔和光芒缓缓亮起。他动作极其缓慢而稳定,将那缕光芒轻轻点向宜安的眉心。
指尖触及眉心的刹那,宜安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般的痛楚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光洁的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紧咬着下唇,努力按照林夜的吩咐,放松身体,不去抗拒那涌入的异种力量。
林夜全神贯注,混沌星瞳全力运转,引导着那缕光芒,如同小心翼翼的行者,穿梭在宜安那布满裂痕与迷雾的神魂世界。这里一片混沌,到处都是记忆崩塌后留下的碎片和尘埃,许多地方还被灰色的封印能量所覆盖。
他的力量轻柔地拂过那些碎片,试图激起一丝涟漪。
一幕幕模糊、破碎的画面开始在宜安的脑海中飞速闪现:
……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个温柔美丽的宫装女子(母后?)对着她慈爱地微笑……
……混乱的战场,刀剑交击,一个威严的身影(父皇?)将她推开,怒吼着“走!”……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空间乱流撕扯着一切,她紧紧抓住身旁之人的手(是谁?),恐惧而绝望……
……最后,是坠落……无尽的坠落……然后是一片温暖的青色光芒(木长春?)……
这些画面支离破碎,且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宜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支撑不住。
就在她即将到达极限时,林夜的力量终于触碰到了神魂最深处,一团被浓郁紫气与木德精华共同包裹的核心区域!那里,似乎封印着她最本源的身份印记与最重要的记忆!
“嗡!”
那团核心似乎感应到了林夜力量中那丝微弱的、同源的皇道帝气(来自凰九歌),猛地一震!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浓浓依赖与孺慕之情的意念,如同沉睡中无意识的呢喃,传递出来:
“父……皇……林……夜……哥哥……”
林夜哥哥?!
这个称呼如同惊雷,不仅让林夜心神一震,指尖光芒都为之一颤,也让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宜安,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与灵魂深处的酸楚与熟悉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心中的某些壁垒!虽然具体的记忆依旧模糊,但那种对眼前之人的绝对信任与依赖,却清晰地烙印在了心间!
“呃啊——!”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宜安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星灵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
林夜收回手指,看着昏迷过去,但眉宇间那层茫然似乎淡去了些许的宜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想到,宜安潜意识里,竟会如此称呼他。是因为当初在大周,他数次救她于危难,在她心中留下了类似兄长的印象吗?
“她怎么样?”星灵关切地问道。
“无妨,神魂消耗过度,睡一觉便好。”林夜道,“这次尝试,算是点燃了一点星火,唤醒了她潜意识里的一些情感和碎片。但要彻底恢复,至少仍需那两味主药之一。”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
凝魂紫玉,九叶还魂草……看来,是时候主动去探寻这两物的下落了。这玉衡界,想必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