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其庞大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靠近了看,那根本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山崖,而是一片由无数星辰碎片、大陆板块、巨大骸骨乃至破碎的法宝残骸,历经无尽岁月堆积、挤压、固化形成的恐怖地貌。其表面沟壑纵横,裂痕密布,如同一位远古巨神身上狰狞的伤疤,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怨念。
林夜将混沌道域的隐匿之能催发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缕虚无的混沌之气,与周围灰败死寂的环境完美融合。即便是化神后期的修士,若不刻意以神识寸寸扫描,也极难发现他的存在。
他按照搜魂得到的记忆,沿着断魂崖底部一片相对隐蔽的阴影区域,小心翼翼地潜行。这里充斥着混乱的法则碎片和强大的空间压力,寻常元婴修士在此恐怕举步维艰,但对林夜而言,混沌道域自成一方天地,足以抵御大部分外部压力,并将那些混乱的法则波动抚平。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布满了巨大兽类肋骨的崖壁凹陷处,林夜停了下来。根据记忆,这里便是寂灭星殿据点那隐藏入口的大致方位。
他眉心混沌星瞳无声开启,银辉与混沌气交织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崖壁上。目光穿透了表层那些巨大的骸骨和岩石,深入其内部结构。很快,他便发现在那层层叠叠的骸骨与岩层之后,存在着一个极其隐秘的、由寂灭之力构筑的空间节点。这个节点与周围的死寂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能量波动微乎其微,若非提前知晓且拥有极高层次的洞察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节点之外,还布置着数层强大的隐匿禁制和警戒阵法,一旦有外力触碰,立刻就会惊动据点内的寂灭门徒。
“倒是谨慎。”林夜心中冷哼。他没有选择强行破开禁制,那无异于打草惊蛇。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缭绕,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又如同最温和的流水,缓缓点向那空间节点外围的禁制。
混沌之气,演化万物,亦可化归虚无。当这缕气息接触到那寂灭之力构成的隐匿禁制时,并未引发任何冲突和警报,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混沌之气所过之处,那层坚固的禁制如同被赋予了某种“惰性”,暂时失去了警戒功能,却又没有完全崩坏,从外界看毫无异状。
林夜的身影如同鬼魅,顺着混沌之气开辟出的这条临时“安全通道”,一闪之下,便穿透了层层禁制,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个空间节点之中。
一阵轻微的空间转换感传来,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他已身处一个巨大的、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山腹空间之内。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岩壁上镶嵌的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矿石提供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寂灭之力和一种陈腐的血腥气味。
山腹空间内部结构复杂,开辟出了数个洞窟和一条通往更深处的甬道。依稀可以感知到不少寂灭门徒的气息在各个洞窟内活动,有的在打坐修炼,有的在炼制着什么,还有的似乎在维护着某些阵法器具,一片忙碌而森然的景象。
林夜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贴着岩壁的阴影,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向外蔓延,收集着信息。
“快点!把最后一批‘寂灭石’送到炼器室,长老催得紧!”
“万寂阵盘的核心符文校验完成没有?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说三日后就要行动了,这次若能成功夺取道种,殿主必有重赏!”
“哼,那紫晶封印外的‘九幽蚀魂风’可不是闹着玩的,据说连化神长老都不敢硬闯,全靠阵盘开路……”
“怕什么?有紫袍长老亲自坐镇,再加上万寂阵盘,定能马到成功!”
零碎的信息汇入林夜的识海。他确认了之前的消息,三日后行动,目标是紫晶封印,主导者是一位“紫袍长老”(化神后期),依仗是“万寂阵盘”。
他需要找到那个紫袍长老和万寂阵盘所在的核心区域,了解更多细节,最好是能弄清楚那紫晶封印的具体情况和凰九歌的状态。
凭借着混沌道域超凡的隐匿能力和混沌星瞳的洞察,林夜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园,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弟子,沿着那条通往深处的甬道,向着山腹最核心的区域潜去。
越往深处,守卫越发森严,不仅明哨暗哨增多,岩壁上铭刻的警戒阵法也越发密集和强大。甚至在一些关键节点,还有化神初期的修士坐镇。
然而,在林夜面前,这些防御形同虚设。他的混沌道域仿佛能扭曲现实,让那些警戒阵法“忽略”他的存在,而坐镇的化神修士,其神识扫过林夜所在的阴影时,也只觉得是空无一物,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终于,在穿过数道强大的能量屏障后,林夜来到了一个最为宽敞的核心洞窟之外。
这个洞窟入口被一层凝实的灰色光幕封锁,光幕上流淌着强大的寂灭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洞窟内部,一股远超化神初期的强大气息若隐若现,正是那位紫袍长老!同时,还能感受到一股异常庞大、引而不发的阵法波动,想必就是那“万寂阵盘”。
洞窟门口,两名元婴后期的寂灭门徒如同雕塑般站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到了这里,即便是林夜的混沌道域,也无法保证在不触动那层灰色光幕和惊动里面紫袍长老的情况下潜入。
他隐藏在入口不远处的一根巨大石柱阴影后,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强闯不可取,那就只能等待时机,或者……制造一个时机。
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神识,附着着一丝精纯的混沌本源,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悄无声息地飘向洞窟入口那层灰色光幕。
这缕神识并非为了穿透或破坏光幕,而是为了“模拟”。
当它接触到光幕的刹那,林夜操控着那丝混沌本源,模拟出之前被他斩杀的那名持杖化神修士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独有的寂灭气息波动,如同水波般,在光幕表面轻轻荡漾了一下,随即迅速消散。
这一下波动极其短暂和微弱,仿佛只是那名化神修士残留的气息无意间触碰到了光幕。
然而,就是这一下微不可察的波动,却立刻引起了洞窟内那位存在的注意!
“嗯?”
一声低沉的、带着一丝疑惑的冷哼从洞窟内传出。紧接着,那层灰色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此人一身暗紫色星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但一双眸子却如同两颗寂灭的星辰,深邃而冰冷,正是那位紫袍长老!他气息渊深似海,赫然是化神后期的大修士!
他站在洞口,强大的神识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仔细地探查着洞口周围,尤其是那两名守卫。
“方才可有何异常?”紫袍长老声音沙哑地问道。
两名守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回答:“回禀长老,并无任何异常!”
紫袍长老眉头微皱,他刚才明明感觉到一丝属于“骨杖”(被林夜所杀那名化神修士)的气息波动,虽然微弱且一闪而逝,但到了他这等境界,绝不会感知错误。
“难道是骨杖他们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残留气息被带了回来?”他心中猜测,但依旧有些不放心,神识再次仔细地扫过周围每一寸空间,甚至连岩壁内部都没有放过。
然而,林夜的隐匿之术实在太高明,混沌道域完美地模拟着周围的死寂环境,在紫袍长老的神识感知中,这里除了他们三人,便是冰冷的岩石和浓郁的寂灭之气,再无他物。
探查无果,紫袍长老也只能将之归咎于错觉或者外围带来的微弱气息残留。他冷哼一声,警告道:“非常时期,都给老夫打起精神!若有任何疏漏,提头来见!”
“是!长老!”两名守卫噤若寒蝉。
紫袍长老这才转身,重新没入灰色光幕之后,光幕再次恢复平静。
而就在他转身,光幕波动,心神稍有松懈的那一刹那——
一直潜伏在石柱阴影后的林夜,动了!
他如同早已计算好轨道的彗星,将混沌道域的隐匿与速度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虚无之影,趁着那灰色光幕因紫袍长老进入而产生的、极其短暂的波动间隙,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神识感应的极限,且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外泄。
当那两名守卫抬起头,眼前只剩下恢复平静的灰色光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林夜,已然成功潜入了这龙潭虎穴的最核心之地!
洞窟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巨大。中央是一座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由无数灰色晶石和诡异符文构成的复杂阵盘,正是“万寂阵盘”!阵盘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波动,其核心处镶嵌着三颗拳头大小、不断吞噬着周围光线的黑色晶石,能量澎湃。
而在祭坛前方,那名紫袍长老正背对着入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阵盘,手中掐动着法诀,似乎在对其进行最后的调试。
林夜隐藏在洞窟入口内侧的阴影中,目光越过紫袍长老,落在了洞窟最深处。
那里,有一面光滑如镜的岩壁,岩壁之上,以寂灭之力投影着一幅清晰的画面——那是一片被浓郁紫气笼罩的破碎山谷,山谷中央,一座晶莹剔透、散发着煌煌尊贵气息的紫晶棺椁,正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棺椁周围,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蛟龙般的恐怖能量——九幽蚀魂风!它们疯狂地冲击着紫晶棺椁,却被棺椁表面流淌的纯净紫气牢牢挡住。
透过那半透明的紫晶棺盖,可以隐约看到其中一道模糊的、窈窕的紫色身影,蜷缩其中,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不是凰九歌,又是谁?!
虽然隔着寂灭星殿的投影,但林夜依旧能感受到那紫晶棺椁散发出的、独属于凰九歌的紫薇帝星命格气息,只是那气息之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虚弱与困顿。
找到了!
林夜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心中杀意与救人之心同时升腾。他按捺住立刻出手的冲动,目光冷冷地锁定了背对着他的紫袍长老,以及那座正在积蓄力量的万寂阵盘。
必须想办法,在三日后的行动开始之前,救出九歌!或者,彻底破坏寂灭星殿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