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 昌平城外的旷野上,大雪如席。 但这洁白的雪地,此刻已经被践踏成了黑红色的泥泞。
“嗖——嗖——嗖——” 黑暗中,一排排带着火油的弩箭呼啸而出,如同流星般坠入混乱的敌营。
“啊!我的帐篷!” “那边有人!是蒙特内哥罗军的督战队!” “不对!是鞑子!他们来偷袭了!”
混乱中,根本没人能看清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 白虎营的八百骑兵,此刻全都反穿着白色的羊皮袄,毛朝外,与周围的雪景完美融合。他们就象一群幽灵,在战场边缘忽隐忽现。
“别停!继续绕!” 王胖子骑在马上,虽然冻得鼻涕直流,但精神亢奋得象打了鸡血。 他没有带队冲锋。 陈源说过,白虎营现在是轻骑兵,还是半吊子那种,冲进乱军就是送死。 他们的任务是——恶心人。
“一队去东边,射蒙特内哥罗军的屁股!” “二队去西边,射鞑子的马!” “记住口号!喊起来!”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 东边的骑兵一边放箭一边用生硬的鞑靼话喊:“蒙特内哥罗军杀光鞑子!抢马抢女人!” 西边的骑兵一边放箭一边用汉话喊:“鞑子造反啦!大帅有令,一个不留!”
原本还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对自己人下手的双方士兵,听到这些喊话,瞬间红了眼。 “果然是他们先动的手!” “跟他们拼了!”
敌军指挥系统:瘫痪。
敌军通信:断绝。
评价:这是一场完美的自杀式盛宴。
王胖子带着几十个嗓门大的亲卫,游走在战场的最边缘。 他手里拿着那个特制的铁皮大喇叭。
看到一队蒙特内哥罗军被鞑靼人围攻,快要撑不住了。 王胖子立刻大喊:“蒙特内哥罗军的兄弟们!援军来啦!左边!往左边杀!那边有鞑子的运宝车!” 那一队本来想投降的蒙特内哥罗军一听“运宝车”,顿时来了精神,嗷嗷叫着往左边冲,正好撞上了另一队赶来的鞑靼人。
看到一队鞑靼人想撤退。 王胖子又喊:“别让鞑子跑了!他们马背上驮的都是咱们的军粮!抢回来!” 附近的蒙特内哥罗军一听“军粮”,立刻象疯狗一样扑上去,死死咬住想跑的鞑靼人。
“这一招……真损啊。” 跟在王胖子身边的白虎营教头(刚提拔的老兵)忍不住感叹。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在斗蛐蛐! 而且是让两只老虎像蛐蛐一样在罐子里互咬,他们在外面拿草棍儿拨弄。
“这就叫兵法。” 王胖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源哥儿说了,这就叫‘动态平衡’。绝不能让一方太快被灭,得让他们同归于尽。”
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 一只百人小队,悄悄脱离了主战场。 他们每人马背上都挂着两个黑乎乎的陶罐——那是严铁手特制的【猛火油燃烧瓶】。
他们的目标是——蒙特内哥罗军后营粮仓。
此时的后营虽然也乱,但因为堆放着粮草,防守还算严密。翻天鹞的几百亲卫正死死守在这里,防止乱兵抢粮。
“站住!什么人!” 守粮的亲卫发现了这支靠近的骑兵。
“奉大帅之命!来提粮支持前线!” 领头的白虎营百户大声喝道,手里还举着一块不知从哪捡来的蒙特内哥罗军腰牌。
“提粮?” 守卫愣了一下。现在前线乱成一锅粥,还要提粮? 就在他尤豫的一瞬间。
“动手!” 百户一声厉喝。
“呼——呼——” 一百个燃烧瓶被点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火红的弧线。 它们越过了守卫的头顶,精准地砸向那些堆积如山的粮垛和草料堆。
“啪!啪!啪!” 陶罐碎裂。 里面的猛火油飞溅而出,遇到火苗瞬间爆燃。
“轰——!!!” 如果是普通的火,在这大雪天里可能很难烧起来。 但这是猛火油!是粘稠的、附着力极强的石油! 火势瞬间冲天而起,将整个后营映照得如同白昼。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守卫们惊恐大叫,想要救火。 但白虎营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射!” 又是一轮火箭复盖。 火上浇油。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正在前线厮杀的双方士兵都愣住了。 蒙特内哥罗军傻了:家底没了,还打个屁? 鞑靼人怒了:翻天鹞果然没骗我们!他宁愿把粮食烧了也不给我们!
“啊啊啊!我的粮!” 中军大帐前,翻天鹞看着后营那无法扑灭的大火,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那是他十万大军过冬的命根子啊! 没了粮,就算他今晚能赢,明天这几万人也会饿死、冻死、散伙!
“大帅……完了……全完了……” 军师瘫坐在雪地上,面如死灰。 粮草尽毁,盟友反目,军心涣散。 这就是绝境。
翻天鹞的身体晃了晃。 他转头,看向昌平城的方向。 隔着风雪,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陈源。 那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从坚壁清野,到冰城防御,再到没良心炮,最后是这反间计和烧粮草。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把他这个纵横幽州几十年的老江湖,玩弄于股掌之间。
“呵呵……呵呵呵……” 翻天鹞突然惨笑起来。 他猛地拔出腰刀,一刀砍断了面前的帅旗。 “咔嚓!” 大旗倒下。
“大帅?!”亲卫们大惊。
“不打了。” 翻天鹞收刀入鞘,眼神中最后一丝战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枭雄的果断(逃跑的果断)。 “这十万人,救不回来了。” “传令铁浮屠残部,集合。” “带上没烧完的金银细软,我们……走。”
“去哪?”
“回总寨?不,回不去了。” 翻天鹞看了一眼北方。 “去西边。去投奔‘闯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老子还活着,陈源……这笔帐迟早要算!”
……
这一夜。 昌平城外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喊杀声持续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才渐渐平息。
并不是因为仗打完了。 而是因为人死得差不多了,活着的人也冻僵了、累瘫了。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 陈源走上城头。 眼前的景象,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尸横遍野。 真正的尸横遍野。 方圆十里的雪原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尸体。有蒙特内哥罗军的,有鞑靼人的,他们互相纠缠在一起,有的至死还咬着对方的喉咙。 冻结的血液将白雪染成了暗红色。
“结束了。” 苏晚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十万大军,烟消云散。”
“不。” 陈源摇了摇头。 他指向远处正在向西逃窜的一支精锐骑兵队伍(那是翻天鹞和他的亲卫)。 “还没结束。” “除恶务尽。”
“传令白虎营、玄武营。” “开城门。” “追!” “我要拿翻天鹞的人头,来祭奠这幽州的死难者,也作为我们入主幽州府的投名状!”
【系统提示】
战役结果:【完胜】。
敌军结局:主力自相残杀殆尽,主帅逃亡。
下一阶段:【追亡逐北】。从防御转为进攻,彻底扫清幽州境内的残敌。
风雪停了。 太阳升起。 照耀在这片惨烈却新生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