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风雪依旧,但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终于停歇了。
昌平城下,只剩下满地的弹坑、焦黑的残肢和那座依然巍峨的冰城。 蒙特内哥罗军主力已经后撤了整整十里,在背风的山坳里扎下了营盘。
中军大帐内,气氛冷得象外面的冰雪。 “啪!” 翻天鹞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饭桶!都是饭桶!” 他红着眼睛,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三千铁浮屠啊!老子攒了十年的家底!就这么没了?连个响都没听着就没了?”
下面的将领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昨天的场景实在太恐怖了。那种从天而降的“黑包裹”,那种毁天灭地的火光,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 军中现在流言四起,有的说陈源是雷公转世,有的说昌平城被神灵庇佑,甚至有人说只要靠近城墙就会被吸走魂魄。
“大帅……” 那个阴鸷的军师小心翼翼地开口,“现在的局面,硬攻肯定不行了。那炸药……太邪门。咱们的弟兄已经吓破了胆,再逼他们冲,恐怕要炸营。”
“那你说怎么办?撤?” 翻天鹞猛地转头,眼神凶狠,“现在撤,老子的脸往哪搁?以后在幽州道上还怎么混?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看向帐外鞑靼人营地的方向。 “咱们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现在说不打了,那帮饿疯了的鞑子,第一个就会拿咱们开刀!”
军师擦了擦冷汗:“撤自然不能撤。不过,咱们可以围。” “陈源虽然有妖法,但他那是座孤城。咱们有十万人(号称),把路口一封,饿也饿死他们!而且……” 军师眼中闪过一丝毒计,“咱们可以驱赶周围的百姓去填护城河。我就不信,陈源的炸药包是无穷无尽的!”
翻天鹞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好,就依你。传令下去,深沟高垒,围困昌平!另外,派人去周围抓人,有多少抓多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想围死陈源,陈源却想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鞑靼人营地。 这里的情况比蒙特内哥罗军还要糟糕。 因为没有携带御寒的帐篷和衣物(原本指望抢劫昌平),鞑靼骑兵们只能挤在简陋的皮帐里瑟瑟发抖。战马因为没有草料,正在啃食帐篷边的木桩。
千夫长巴图鲁正裹着两层羊皮袄,守着一个快要熄灭的火盆,脸色阴沉地喝着闷酒。 “该死的翻天鹞……骗我们说南边遍地是黄金,结果只有冰坨子和天雷!” “我的勇士死了一半,剩下的手脚都冻烂了!”
“嗖——笃!” 就在这时,一支无头的弩箭穿透了帐篷的缝隙,哆哆嗦嗦地钉在了巴图鲁面前的烤羊腿上。 箭杆上,绑着一封信。
“谁?!” 巴图鲁拔出弯刀,冲出帐外。 但外面只有茫茫风雪,哪里还有人影?
他回到帐内,狐疑地解下那封信。 展开一看,竟然是用歪歪扭扭的鞑靼文写的(苏晚的笔迹)。
“尊贵的草原雄鹰,巴图鲁将军:” “我是昌平千户陈源。我不忍心看着草原的勇士像牛羊一样被蒙特内哥罗军送上祭坛。昨天你也看到了,那‘天雷’只炸你们,不炸蒙特内哥罗军的督战队,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吗?” “因为翻天鹞想借我的手,杀光你们,好独吞你们带来的战马,还有那批并不存在的‘粮草’。” “作为朋友,我提醒你:小心今晚的庆功宴。那是鸿门宴。” “——你真诚的朋友,陈源。”
“砰!” 巴图鲁一拳砸在桌子上。 虽然信里的内容很拙劣(比如庆功宴并不存在),但那句“借刀杀人”却深深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昨天冲锋时,确实是鞑靼人在前面送死,蒙特内哥罗军在后面看着。 而且现在的物资分配极其不公,蒙特内哥罗军有粮有炭,鞑靼人却只能挨饿受冻。
“翻天鹞……” 巴图鲁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饥饿和寒冷的催化下,就会疯狂生长。
昌平城内,地牢。 这里关押着几十个昨天抓到的鞑靼俘虏。 他们原本以为会被杀头,甚至被做成肉干。
但此刻,他们却傻眼了。 地牢里没有刑具,只有一张摆满食物的长桌。 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甚至还有几坛烧刀子。 地牢里生着暖和的煤炉,暖洋洋的象是在天堂。
“吃吧,别客气。” 陈源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一脸懵逼的俘虏。 苏晚站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几个胆大的俘虏互相对视一眼,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饿了几天了,就算是断头饭也得做个饱死鬼! “唔唔……好次……真好次……”
等他们吃饱喝足,陈源才开口。 “各位草原的兄弟,受苦了。” “我知道,你们也不想打仗,都是被翻天鹞那个老狐狸骗来的。”
陈源叹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其实,我跟你们巴图鲁将军是老相识了(瞎编)。我这次本来准备了五万石粮草,想送给草原的朋友过冬。” “可惜啊……” 陈源摇摇头,“这些粮草,都被翻天鹞半路截走了。他跟我们说,鞑靼人只配吃草,粮食要留给他的蒙特内哥罗军享用。”
“什么?!” 一个懂汉话的鞑靼百夫长跳了起来,满嘴流油。 “翻天鹞截了我们的粮?他还说我们只配吃草?”
“千真万确。” 苏晚适时地补刀。 “昨天我们看到蒙特内哥罗军的后勤队,推着几百车粮食进了他们的后营。那些车上,原本插的是给你们的旗号。”
“混蛋!长生天要惩罚这个骗子!” 俘虏们群情激愤。他们在前线拼命,盟友却在后面截留他们的救命粮?这能忍?
“我不杀你们。” 陈源站起身,挥了挥手。 “我不忍心看着草原的勇士被蒙在鼓里。” “回去吧。把这些馒头和肉也带上,给你们的兄弟尝尝。” “告诉巴图鲁将军,如果他想要回属于他的粮食,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
半个时辰后。 昌平北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几十个吃得饱饱的、怀里还揣着肉和酒的鞑靼俘虏,被放了回去。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鞑靼营地。
当巴图鲁看到这些“死而复生”的手下,闻到他们嘴里的酒肉味,再听到他们带回来的那个“惊天秘密”时。 他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翻天鹞!” 巴图鲁看着手里那半个白面馒头,又看向远处蒙特内哥罗军营地里冒出的炊烟(那是蒙特内哥罗军在做晚饭)。 在他眼里,那不是炊烟,那是属于他的粮食被烧掉的证据!
“传令!” 巴图鲁拔出弯刀,声音低沉得象受伤的狼。 “集结所有还能骑马的勇士。” “今晚,我们要去蒙特内哥罗军大营……‘讨个公道’。”
城墙上。 陈源通过系统,清淅地看到了敌军营地上空那团正在变色的“气”。 代表蒙特内哥罗军的黑色,和代表鞑靼人的灰色,正在剧烈碰撞,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联盟状态:【决裂前夕】。
“好戏要开场了。” 陈源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苏晚,让白虎营准备。” “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去帮帮场子。” “既然是盟友,总得送他们最后一程。”
【系统提示】
反间计:成功。
风雪中,两座原本紧挨着的营盘,此刻却象是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陈源种下的毒,终于要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