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下午2点)。 虽然是白天,但漫天的飞雪让能见度变得极低。天地间只有一片混沌的白。
突然,大地的震动打破了寂静。 “轰隆隆——轰隆隆——” 那种声音起初像闷雷,随后变得密集而暴烈,连城墙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来了!” 城垛后,铁牛握紧了手中的开山斧,呼吸变得急促。 虽然他现在也是统领几百人的军官了,但面对这种真正的大兵团冲锋,本能的恐惧还是难以压制。
视线尽头的雪原上,一条黑线缓缓浮现。 紧接着,黑线变成了黑潮。 五千名鞑靼轻骑兵,身穿皮裘,头戴尖顶盔,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嘴里发出像狼一样的嚎叫声。 “嗷——呜——!”
为首的鞑靼千夫长名叫巴图鲁(意为勇士)。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满脸横肉,眼中透着残忍和贪婪。 看着前方那座孤零零的昌平县城,巴图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的们!” 他用憋脚的汉话大吼。 “那里面有粮食!有女人!有暖和的屋子!” “那个陈源是个缩头乌龟!他把门封了!咱们就爬进去!把他们的头盖骨做成酒碗!”
“杀!杀!杀!” 五千骑兵齐声咆哮,杀气冲天。 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又一个即将被屠戮的汉人村镇。这种仗他们打过无数次,只要一个冲锋,那些懦弱的汉人就会跪地求饶。
至于那座看起来有点奇怪、白晃晃的城墙? 巴图鲁不屑一顾。 “肯定是吓破了胆,用雪堆的墙!一冲就垮!”
“冲锋——!” 随着巴图鲁手中弯刀挥下,五千骑兵开始加速。
不得不说,鞑靼人的骑术确实精湛。 即便是在雪地上,他们依然保持着完美的楔形阵型。战马四蹄翻飞,卷起漫天雪尘,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剑,直插昌平北门。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城墙上静悄悄的,没有射出一支箭。 陈源站在敌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他甚至还有闲心帮身边的苏晚挡了一下风。 “别怕。” 陈源淡淡说道。 “好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骑兵冲到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时。 异变突生。
这里是护城河外围的开阔地。昨晚,王胖子带着人不仅往城墙上泼水,还往这片空地上泼了整整一万桶水。 经过一夜的严寒,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平整的、坚硬如铁的——【溜冰场】。 为了掩人耳目,上面还复盖了一层薄薄的新雪。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鞑靼百夫长,眼看城墙在望,兴奋地猛夹马腹。 “希律律——!” 战马前蹄落地发力。 但这一次,它没能踩住实地。 马蹄下的薄雪瞬间滑开,露出了下面光滑的冰面。
没有任何摩擦力。 惯性却依然巨大。
那匹战马的前腿瞬间向两边劈叉,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向前滑去。 紧接着是马失前蹄。 巨大的马身像保龄球一样翻滚着砸向地面。 马背上的百夫长直接飞了出去,脸着地,贴着冰面滑行了十几米,最后“砰”的一一声撞在一块冻土疙瘩上,脖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当场断气。
这只是开始。 后面的骑兵根本刹不住车。 “砰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响起。 数以百计的战马在冰面上滑倒、翻滚、碰撞。 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瞬间变成了大型车祸现场。
“吁——!停下!快停下!” 后面的骑兵拼命勒马。 但冰面太滑了,急停只会让马摔得更惨。 有的马试图转身,结果四蹄打滑,直接把骑士甩飞;有的马受惊乱窜,踩踏着地上的伤兵。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黑色洪流”,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锅乱粥。 惨叫声、马嘶声、骨头断裂声混成一片。 而在这一切的背景音中,只有那寒风依旧在呼啸,仿佛在嘲笑这群不懂物理学的野蛮人。
巴图鲁运气好,他的马术极佳,在马失前蹄的一瞬间跳了下来。 但他刚落地,脚下一滑,还是摔了个大马趴,摔得鼻青脸肿。 他狼狈地爬起来,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妖法……这是汉人的妖法!” 他指着那片冰面怒吼。这哪是打仗?这分明是送死!
城墙上。 看着下方那群象没头苍蝇一样在冰面上挣扎的敌人,昌平守军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看那傻子!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那马劈叉了!裤裆都裂了吧?” 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传说中不可战胜的鞑靼铁骑,也不过是一群会在冰上摔跤的小丑。
“肃静。” 陈源的声音并不大,但瞬间压住了笑声。 他没有笑。 战争是严肃的,哪怕敌人看起来很滑稽。
“朱雀营听令。” 陈源看着那些在一百步开外挣扎的敌人。 这个距离,连弩和没良心炮都能打到。 但陈源摇了摇头。 “不许用连弩。不许用炸药。” “底牌,要留给真正的主力。”
“弓箭手,上前。” 陈源挥了挥手。 “用普通猎弓,自由射击。” “记住,别射马。马是好东西,留着以后咱们骑。” “专射那些爬起来的人。”
“是!” 两百名弓箭手(由老猎户和辅兵组成)走上前。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制式强弩,而是自家的榆木猎弓。
“崩!崩!崩!” 稀稀拉拉的弓弦声响起。 羽箭划破风雪,落入敌群。
如果是平时,鞑靼人的皮甲和精湛的躲避动作能轻松避开这种软绵绵的箭矢。 但现在,他们在冰面上连站都站不稳。 想躲?脚下一滑,摔倒。 想格挡?身体失去平衡,挡空。
“噗!” 一支粗糙的狼牙箭射中了巴图鲁身边一个亲卫的大腿。 亲卫惨叫一声,想跳起来,结果又是一滑,重重摔在箭杆上,箭簇直接穿透了大腿,疼得他在冰面上打滚。
这就是打靶。 而且是打活靶子。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越射越顺手,甚至开始打赌谁射得准。 “那个戴红帽子的归我!”陈山张弓搭箭,一箭射飞了那个亲卫的帽子(故意射偏吓唬他)。
巴图鲁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兄弟,心在滴血。 太憋屈了! 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摸到,甚至连对方的主力武器都没见着,就被这一层冰给废了! “撤!快撤!”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再不跑,这就成屠宰场了。
剩馀的鞑靼骑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牵着马往回跑。 因为冰面太滑,很多人甚至是四肢着地爬回去的,那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苍狼后裔”的威风?
半个时辰后。 冰面上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和两百多匹断腿的战马。 鲜血洒在冰面上,瞬间冻结,象一朵朵凄艳的红梅。
陈源站在城头,看着狼狈逃窜的敌军背影,没有下令追击。 “这只是开胃菜。” 他对身边的苏晚说道。 “打了狗,主人就要出来了。” “告诉严老,把那二十门‘大家伙’推出来,藏在城垛后面。” “下一波,翻天鹞肯定会派步兵来填坑。那是没良心炮最好的饲料。”
苏晚看着陈源侧脸,眼中光芒流转。 “寨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坏。” “不过,坏得好。”
【系统提示】
初战告捷:击退鞑靼先锋。
士气变化:
战术验证:【冰城防御】有效性s级。
风雪依旧。 但在昌平守军的眼里,这风雪不再是严寒,而是守护神。 远处,蒙特内哥罗军的主力大营正在缓缓逼近。 真正的血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