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期限,转瞬即逝。 清晨,青龙寨(巡检司)的气氛再次紧张到了极点。
“陈源!你给杂家滚出来!” 刘公公这次没坐轿子,而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五百全副武装的府兵,直接堵在了忠义堂门口。 他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狰狞。
“半个月了!杂家给了你半个月!” 刘公公挥舞着马鞭,指着寨门,“连弩呢?图纸呢?严铁手呢?今天要是交不出来,杂家现在就定你个‘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罪名!把你这破寨子夷为平地!”
在他身后,五百府兵拔刀出鞘,齐声怒吼:“交人!交人!” 不得不说,正规军的气势确实比蒙特内哥罗军那种土匪要强上一截。
王胖子满头大汗地跑出来打圆场:“公公息怒!息怒啊!我们大人正在给您准备那份‘大礼’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大礼?呸!” 刘公公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我看他是想拖延时间!杂家不信了,什么大礼能比连弩还值钱?来人!给我冲进去!把陈源那个小畜生绑了!”
“锵——” 铁牛带着铁卫队顶了上来,盾墙竖起,寸步不让。 眼看双方就要见血。
“住手。” 一声清朗的喝止声从堂内传出。
陈源一身锦袍,神色从容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壮汉,抬着两个被红布盖住的大家伙。 “刘公公,何必动怒呢?” 陈源笑着拱手,“下官答应公公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您要的大礼,这不就来了吗?”
刘公公冷哼一声,勒住马缰:“少给杂家来这套!东西呢?要是不能让杂家满意,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请公公移步,近前一观。” 陈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公公狐疑地跳下马,捏着兰花指,走到那个最大的红布架子前。 “装神弄鬼。杂家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开。” 陈源打了个响指。
“哗啦——” 红布滑落。。
清晨的阳光洒在镜面上,折射出璀灿的光芒。 那一瞬间,整个忠义堂前仿佛多了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刘公公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那个身穿蟒袍、面白无须、甚至连脸上涂的脂粉是否均匀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脸。
“这……这是……” 刘公公的声音都在颤斗。他这辈子照过无数次镜子,铜镜里的他是模糊的、黄澄澄的。 但在这面镜子里,他是如此的“鲜活”。 甚至,在水银背漆和特制玻璃的加持下,镜子自带一种“柔光美颜”的效果(陈源的小心机),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十岁,皮肤白淅透亮。
“哎哟……这是杂家?” 刘公公忍不住扭了扭腰,摆了个兰花指的造型。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扭了扭,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在他自己眼里)。
“美!太美了!” 刘公公彻底沦陷了。对于一个身体残缺、极度自卑又极度虚荣的人来说,这面能让他看到自己“完美”一面的镜子,比什么神兵利器都要珍贵一万倍!
“陈大人……” 刘公公转过头,看着陈源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象是在看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这宝贝……真是给杂家的?”
“当然。” 陈源笑着点头,“这叫‘水月琉璃镜’。全天下,只有这一面。只有公公这般神仙人物,才配得上它。”
“好好好!好啊!” 刘公公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镜框,“这东西要是献给万贵妃娘娘……杂家这位置,还能再往上挪一挪!”
“不仅如此。” 陈源又指向旁边那个封着的坛子。 “公公,还有这个。”
王胖子上前拍开泥封。 一股霸道浓烈的酒香瞬间炸开,弥漫了整个院子。 刘公公虽然不是酒鬼,但闻到这味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又是啥?”
“神仙酿。” 陈源让人倒了一小杯,递给刘公公。 “喝了它,能让人忘记世间一切烦恼,飘飘欲仙。乃是武将和文人最梦寐以求的神物。”
刘公公浅尝了一口。 辣!烈!爽! 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 “好酒!真是好酒!”
看着已经彻底被糖衣炮弹打晕的刘公公,陈源知道,火候到了。
他挥退左右,只留下刘公公一人。 “公公。” 陈源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诱惑。 “您这次来,是为了连弩,对吧?”
刘公公回过神来,虽然还在看镜子,但神色有些尴尬:“咳咳,那是府尹大人的意思……”
“连弩是凶器,造价高,还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陈源指了指镜子和酒。 “但这东西,是聚宝盆。”
“公公,您想想。” “一面这样的小镜子(手镜),咱们卖给府城的贵妇人,收她们一千两,贵吗?” “一坛这样的神仙酿,卖给那些豪商巨贾,收他们一百两,贵吗?”
刘公公的眼珠子开始飞快转动。 一千两?一百两? 这哪是贵啊,这是抢钱啊!但看着这东西的品质,那些败家娘们儿绝对抢着买!
“如果这生意由公公您来做主……” 陈源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咱们成立一个商会。我负责造,您负责在府城卖。” “所得利润,咱们五五分成。”
“五五?!” 刘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象陈源说的那么暴利,那他一年能分多少?几万两?几十万两? 相比之下,那点死工资和替府尹跑腿的赏钱,算个屁啊!
“而且,有了钱,您在宫里也好打点,在府城也好办事。” 陈源凑近一步,“到时候,您就不是那个看人脸色的监军,而是整个幽州的财神爷。”
刘公公的呼吸急促了。 他死死盯着陈源,仿佛在看一个没穿衣服的美女。 “陈老弟……不,陈兄弟!” 他一把抓住陈源的手,亲热得不行。 “你这哪是草莽啊,你简直就是陶朱公在世啊!”
“那连弩的事……”陈源故意问道。
“什么连弩?哪有连弩?” 刘公公大手一挥,一脸正气。 “陈巡检忠心体国,保境安民,哪有什么拥兵自重?那是谣言!谁敢乱嚼舌根,杂家拔了他的舌头!” “这神机营,那是陈兄弟用来保护咱们‘工坊’的,谁也别想动!”
成了。 利益捆绑完成。 从这一刻起,刘公公不再是来摘桃子的敌人,而是陈源在府城最大的保护伞。
“既如此,那就请公公带路。” 陈源指了指已经装车的几箱镜子和美酒。 “咱们这就去府城,给公公,也给我,挣一份泼天的富贵。”
“走!这就走!” 刘公公拉着陈源的手,直接把他拽向自己的绿呢大轿。 “骑什么马?咱哥俩坐轿子!路上好好聊聊这‘五五分成’的细节!”
看着被太监拉进轿子的陈源,身后的铁牛挠了挠头:“苏晚姐,俺哥这是……要把那个太监卖了?”
苏晚微微一笑,合上帐本。 “不,寨主这是要把整个幽州府都买了。”
队伍开拔。 锣鼓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索命的催魂曲,而是迎接财神爷的喜乐。 陈源坐在轿子里,通过晃动的窗帘,看向远处那座巍峨的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