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青龙寨的山道上,再次响起了锣鼓声。 但这一次,不是凯旋的号角,而是充满了官僚气息的琐呐。
“闲人回避!钦差出行!” 几十名身穿鲜亮号衣的府城衙役在前面开道,甚至还象模象样地举着几块“肃静”、“回避”的牌子。 后面是一顶四人抬的绿呢大轿,走得颤颤巍巍。
陈源带着一众内核班底站在寨门口迎接。 虽然他现在是名义上的“巡检使”,但在这种代表上级府城(甚至皇权馀晖)的特使面前,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
“落轿——” 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轿帘掀开。 一只穿着粉底官靴的脚迈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身穿大红蟒袍(违制,但没人敢管)、面白无须、手里拿着一块香帕的中年太监走了出来。
性格:贪婪成性(s级)、虚荣(a级)、欺软怕硬。
目的:打着嘉奖的旗号,实则来收编青龙寨的精锐武装,并窃取连弩技术。
随行力量:府兵 500人(装备精良,但士气一般)。
刘公公捏着兰花指,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周围。 “哎哟,这就是青龙寨啊?真是个穷乡僻壤,杂家这双鞋可是京城步云斋的,都给弄脏了。”
赵县令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旁边(他是陪同): “是是是,公公辛苦了!这地儿虽然破,但陈巡检可是个能人啊,灭了蒙特内哥罗军呢!”
“能人?” 刘公公斜着眼瞥了陈源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 “再能也是个草莽。见了杂家,还不过来磕头?”
陈源眉毛一挑。 磕头? 他这辈子除了跪父母,还没跪过活人。 身后的铁牛眼珠子一瞪,刚要发作,却被陈源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源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只作揖,不跪): “下官青龙巡检使陈源,恭迎监军大人。山野之人不懂规矩,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公公海函。”
刘公公脸色一沉。 不跪?这是下马威啊。 但他看了一眼陈源身后那一百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铁卫,又把到了嘴边的骂声咽了回去。 “哼,罢了。先进去吧,宣读府尹大人的嘉奖令。”
忠义堂内。 刘公公坐在主位上(那是陈源的位置),喝了一口苏晚端上来的好茶,却直接喷了出来。 “噗!什么烂茶!这也能给人喝?” 他把茶杯一摔,“行了,说正事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 “幽州府令:青龙巡检司陈源,剿匪有功,特赏白银五百两,绸缎十匹。” 念完,他把黄绫往桌上一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源。 “陈大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五百两,够你们这帮泥腿子吃好几年了吧?”
陈源面无表情。 五百两?他现在一天的流水都不止这个数。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但他知道,重头戏在后面。
果然,刘公公话锋一转。 “不过呢,府尹大人也说了。蒙特内哥罗军虽然败了,但馀孽未消。为了幽州的安宁,府里决定成立‘神机营’。” 他盯着陈源,眼神贪婪。 “听说陈大人手里有一支连弩队,威力不错?正好,连人带弩,全部调入府城,归杂家指挥。” “还有那个造弩的工匠,叫什么严铁手?也一并带走。这可是为朝廷效力,那是抬举你们!”
全场死寂。 苏晚握着帐本的手指节发白。 严铁手气得胡子乱颤,差点把手里的酒葫芦砸过去。 这是明抢! 不仅要抢兵,还要抢技术,甚至还要挖人!如果答应了,陈家寨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一个空壳子!
“怎么?不愿意?” 刘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陈大人,你要想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的。杂家只是替朝廷来收回而已。” “若是抗命……” 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打扮的护卫上前一步,手按绣春刀。 “那就是造反!到时候大军压境,你这小小的寨子,倾刻间化为齑粉!”
“放你娘的屁!!!” 一声爆吼,震得房梁上的灰都落下来了。
铁牛忍不了了。 他才不管什么朝廷不朝廷,太监不太监。他只知道,这些人要抢俺哥的兵,要抢严老头,那就是要毁了俺们的家!
“轰!” 铁牛一步跨出,手中的开山斧猛地劈在刘公公面前的桌子上。 实木桌案瞬间炸裂。 那巨大的斧刃,距离刘公公的鼻子只有不到一寸。
“啊!!!” 刘公公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官帽都歪了。 “反了!反了!来人!护驾!把这黑厮砍了!”
但他带来的那五百府兵还没动,周围的铁卫们已经齐刷刷地拔出了横刀。 “锵——!” 一百把刀,对准了那两个锦衣卫和刘公公。 只要陈源一声令下,这三个人立马就会变成肉泥。
“你……你们敢杀钦差?” 刘公公吓得瑟瑟发抖,裤裆里传来一阵尿骚味。他是真怕了,这帮土匪是真的敢杀人啊!
“铁牛,退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陈源开口了。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哥!这阉狗欺人太甚!”铁牛红着眼睛。
“我让你退下。” 陈源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铁牛的斧子。 他当然想杀这个太监。 但他不能。 杀了他,就是公然造反。现在的陈家寨虽然强,但还没强到能对抗整个幽州府甚至朝廷的地步。一旦被定性为反贼,所有的生意都会断,所有的商路都会停,刚刚创建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刘公公,受惊了。” 陈源转过身,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喜,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伸手柄刘公公扶了起来,甚至还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兄弟是个浑人,脑子不好使,公公别跟他一般见识。”
“误会?!” 刘喜回过神来,羞恼成怒,“他刚才要杀杂家!这事没完!我要上奏折!我要……”
“公公,别急着写奏折。” 陈源打断了他。 他凑到刘公公耳边,低声说道: “神机营和连弩,那是凶器,带回府城容易走火伤人。而且……那种打打杀杀的东西,哪配得上公公这般高雅的人?”
“您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替上面‘分忧’(捞钱)吗?” “图纸算什么?兵权算什么?” 陈源神秘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被丝绸包裹的小盒子。
“我这儿有样东西,是专门给公公准备的。” “只要公公看上一眼,我保证,您会觉得连弩那就是烧火棍。”
刘公公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别想拿银票糊弄杂家,杂家见过钱!”
“不是钱。是……仙境。” 陈源缓缓打开了盒子。
一道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 盒子里面,是一面巴掌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没有任何遐疵的——【玻璃镜】(试制品)。
刘公公的眼睛瞬间直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在那个小小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不是铜镜里那个模糊黄脸的人影,而是连毛孔、连脸上那颗粉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真实的自己!
“这……这是……” 刘公公颤斗着手,想要去摸,又怕碰碎了。 “这是水月镜花?这是宝物啊!”
在这个时代,一面清淅的玻璃镜,对于爱美的女人和……爱美的太监来说,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
陈源看着刘公公那痴迷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刀子杀人见血。 但这玩意儿杀人,不见血,还让你跪着喊爹。
“公公。” 陈源把镜子塞进刘公公手里。 “这只是个小玩意儿。只要您高抬贵手,让我们陈家寨自己折腾……” “我保证,半个月后,有一面半人高的这种宝镜,会送到您的府上。” “到时候,您把它献给宫里的哪位娘娘……这功劳,不比几把破弩强?”
刘喜握着镜子,吞了一口口水。 他抬头看着陈源,眼神里的杀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贪婪”和“合作”的光芒。 “陈大人……果然是个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