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达文西,他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衣着朴素:白衬衫、卖鱼佬的围裙裤,脚踩黑长靴,头顶光秃。
神情木讷,眼神涣散。
一眼望去,不像常人,倒像个游荡在边缘的疯子。
那人披着风衣,脚踩长靴,径直走到凌凌漆跟前,张口便是那句传遍街头巷尾的豪言。
“力拔山兮气盖世!”
“达文西!你总算来了,总算来了!”
凌凌漆声音发颤,几步上前,猛地将对方搂进怀里。
达文西到了。
他脸上却没什么波澜。
这些年,两人碰面并不算少。
就像影子与光,彼此照应。
达文西是他凌凌漆的朋友,他也同样是达文西唯一交心之人。
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是不正常的家伙。
可当这句口号响起时,凌凌漆心里明白——属于他的时代又回来了。
这一回。
不是达文西,而是他凌凌漆,必将一鸣惊人。
“等等,阿七!你是不是该喊口号才对?”
“还有,叫我文西。”
“好的,达文西。”
嘴上答应得干脆,称呼却一如既往。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也是一种无需说明的默契。
“谢谢。”
“小事,达文西。”
“现在,轮到我上场了。”
凌凌漆猛然抽出那柄由天山寒铁打造的菜刀。
刀锋轻晃,寒芒一闪,案边那块猪肉应声裂开,左右各半,分毫不差。
刀快如电,功底可见一斑。
“终于轮到我出手了。”
“哈哈哈哈!!!”
他顺手将一张名片塞进胸口内袋。
这种人物的身份凭证,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他虽重出江湖,却还不至于狂妄到将其弃之不顾。
再说了,那是自己人留下的东西。
另一侧。
柳飘飘望着凌凌漆离去的背影,不知此人底细,但她清楚一件事——他是周天俊在意的人。
她微微仰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好像挺看重他。”
“被你看出来了?”
周天俊嘴角微扬。
“当然。”
柳飘飘轻声接话,“那你以前就认识他?”
眼底浮起一丝疑惑,眉间微蹙。
周天俊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她见状,便不再追问。
在她心里,只要他安然无恙,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别的事,都可以往后放。
就这样,足够了。
夜幕降临时,周天俊与吉米仔再度碰面。
吉米仔随即提及了大陆方面的实际情形。
此前对那边的情况已有一定了解,因此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所知的信息。
汇报完毕后,他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深夜是否另有消遣,吉米仔或许自有安排,但绝不会带上老板一起参与。
尤其当柳飘飘在场时,更无可能提起此类话题。
“你该不会打算出门吧?”
柳飘飘嘴角微扬,笑意轻浮于面,眼神却藏着几分审视。
周天俊摆了手。
他坦然回应:
“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想,该如何与这边的人打交道。”
“接下来的生意布局,各个环节又该怎样推进才妥当。”
听罢此言,柳飘飘神情才缓缓放松,心底也踏实下来。
她从不担心周天俊会放纵自己,即便这种念头本就荒谬。
那晚,再无多语。
……
翌日清晨。
天际泛起淡淡白光,四周住户陆续起身,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吉米仔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天俊则沿着附近慢跑,不知不觉又到了昨日那条街。
巧的是,那两人正站在原地等候。
凌凌漆一见他出现,脸上顿时露出欣喜。
转头便向身旁的达文西引荐:
“这位就是我昨天结识的周先生。”
“知道,当然知道!”
达文西马上接话。
目光落在周天俊身上,满是热切与敬意。
他主动开口道:
“周先生可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在大陆这片土地上,许多人早就在关注您。”
“您是我们这边的希望之星。”
“这话可不敢当。”
周天俊连忙摆手。
语气平和却坚定:
“谈不上什么希望,不过是有幸做了一些事,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身为龙国人,有些事本就该扛起来,没什么好夸耀的。”
此时,晨风拂过街角。
“阿七,这边。”
达文西轻轻抬了下手,眼神微动。凌凌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激动。
“周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今天确实有点急事要处理,耽误不得。等忙完这一阵,一定请您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当然可以!”周天俊笑着点头,语气干脆。
“正好我这段时间都在大陆谈项目,主要就在沿海一带落脚。”
“你们要是有空,随时打电话都行,我肯定在。”
这句话落下,两人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热乎得发烫。
“嗯,一定。”凌凌漆用力点头,达文西也在旁应和。
可再怎么心动,脚步也没停下。他们知道,眼前的事比饭局重要得多。
十年等待,只为这一刻。
过去无数次错失机会,如今线索清晰,目标明确,哪还能松手?谁挡路,就清谁。
转眼间,两人的身影已出现在另一处地点——军区内部联络点。
一路上,话题仍绕着刚才的相遇打转。
“真没想到,周天俊本人这么平易近人。”
“你才想到?”凌凌漆嘴角扬起,“那种人,注定一路顺风。跟某些香江来的势利眼完全不同。”
“人家从没摆架子,对我们也是真心实意。”
“这样的人发财,谁看了不说一句该得的?”
达文西轻笑一声,没接话,但眼神里的认同藏不住。
有些事,不必说透,彼此心里都有数。
到了前台,凌凌漆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脱口而出:
“玫瑰,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啊。”
“拜托!”
对方立刻皱眉,语气带刺。
“我是牡丹!不是玫瑰!”
“玫瑰是我妈,早就不在这干了,回老家养老去了。”
“你这记性,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差。”
凌凌漆一愣,随即讪笑。
“哎呀,搞混了……真是对不起。”
空气里飘着一丝尴尬,又被脚步声迅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