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没有当场翻脸。
这意味着，她早就有过心理准备。
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通透，仿佛压在胸口多年的阴云突然散开。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老天保佑，运气真好。”
“还好这是香江，这里的人向来对有钱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换个地方……”
他不敢往下想，那样的话，自己恐怕早就身败名裂了。
“既然这样，”他试探着问，“你们什么时候搬一起住？应该没问题吧？”
柳飘飘一听，直接翻了个白眼。
神情里满是不屑，连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力气。
“别做梦了。”她立刻回应，“我可没兴趣跟你玩这种三人游戏。金水姐姐也不会答应。”
“我们私下见过面，聊过几句，不代表就得围着你转。”
“你要真想撮合这事，先去把她那边搞定再说。”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
周天俊躺在那儿，也不再多言。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也好。
其实他原本也没真指望能成，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那天夜里，周天俊并未因刘金水的正妻察觉了隐情便慌了阵脚，也没顺势在柳飘飘处过夜。
他照常返回家中。
一切作息如常，毫无异样。
东星的局面却悄然生变。
自从周天俊点头默许，可乐手中的权力瞬间被推至顶峰。
一回到据点，他立刻将消息传给了白叔，乌鸦那边则打算稍后再议。
“真是没想到，这位周先生竟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出手，刚摆平陈家的事端，转头就把目光投向我们东星。”
“这般果断利落的手腕，的确不像年长者所为，倒真是年轻气盛的做派。”
白头翁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与审视。
可乐却没有心思品味这些话外之音。
作为后辈，他只在乎结果，行动才是唯一要紧的事。
“白叔，您老倒是给个准话，眼下这事到底该怎么走？”
可乐急切地追问。
周天俊虽未明言支持，但态度已然清晰。对他们而言，这已是足够强烈的信号。
“干不干？总得有个定论吧！”
他的情绪几乎按捺不住。
此时动手，正是良机。骆驼尚被蒙在鼓里，底下势力也无防备，若能迅速布局，代价最小而收获最大。
这样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白头翁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你也快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
“照这样下去，十三妹和吹水达真肯把闺女托付给你，那才怪了。”
他说着，手指点了点可乐的额头。
可乐脸上一红，低下头抓了抓后脑勺，深吸几口气，终于不再催促。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长辈开口。
片刻沉默之后，白头翁缓缓启声。
“骆驼这个人，是该收拾了。但他手下爪牙众多，硬碰硬只会惹来大乱。”
“最好的法子，是设法把他的人全都调离身边。”
“等他成了孤家寡人，我们不动刀枪，也能将他彻底拿下。”
比起热血上头的可乐，白头翁才是真正掌局之人。
谋略在心，制敌于无形，才是他一贯奉行的法则。
“这件事交给我来收尾，你只要安心接下龙头的位置，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白头翁嘴角微扬，语气轻描淡写，却像扔出一块巨石，在可乐心中激起千层浪。
可乐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错愕。
“这怎么行！白叔，我可担不起这个位子。”
他连连摆手，声音急促，像是怕被什么烫到似的。
“东星现在最该站出来的人是你啊，只有您坐上这个位置，整个帮派才能平稳过渡，大家心里也有底。”
白叔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的目光落在可乐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也藏着几分笑意。
片刻沉默后，他又问：“那你说，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乐一怔，脱口而出：“当然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呗。”
在他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过去骆驼怎么做，现在您照着来不就行了？规矩没变，人也没换。”
他说得坦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可你忘了。”白头翁放下酒杯，声音低了几分，“周先生点名要见的是你——可乐，不是我。洪兴那边的龙头是年轻的陈浩南，而我们东星若推出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你觉得周先生会满意吗？”
“他一开始就认准了你，这时候换人，等于推翻他的布局。万一他转头支持和联胜，咱们东星岂不是自断前路？”
一句接一句，如刀锋般切入，可乐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嗡嗡作响。
他从未想过——
这背后竟藏着如此复杂的权衡与博弈。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代替白叔去见周天俊一面，谈几句场面话，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白头翁在东星的身份非同一般，由他出面，本就是一种信号。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味道。
“就这么定了。”白头翁站起身，脊背挺直，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
他伸手重重拍在可乐肩头，力道沉稳，像是要把某种东西压进他的骨子里。
“龙头的位置你不熟，坐上去慢慢学。我还活着，就不会撒手不管。”
他盯着可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你拼来的机会，绝不能让出去。不管谁想争，都得给他顶回去。”
“有的路，走一次就没了。错过这一次，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有。”
他眼底掠过一丝遥远的光，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站在同样的岔路口，听着相似的话，握紧了命运递来的那一根绳索。
这些年来，他早已在江湖中重新站稳脚跟，如今更是成了东星的掌舵人，地位稳固，声名远播。
可人生最深的痛，并非失败，而是“我本可以”。
白头翁原本有资格攀得更高，走得更远，却终究停在了半途。
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明白的，白叔！我不会让您失望。”可乐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乐前脚刚走，白头翁便也离开了那座老宅。
“东星的局面，是时候彻底整顿一番了。”